這幾日,不論是下樓還是上樓,吃飯點還是下班點,我都見不到豐奇駿,有時候聽張媽說他回來了,他也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總覺得他是在躲我。
我不知道別人懷孕家裏都是怎樣的一種狀況,父母都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我看著自己還沒有凸起的小腹,想象著裏麵有一個小生命,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時候我也會幻想他的摸樣,是像豐奇駿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是男孩還是女孩?這一切都是未知數,孩子還太小,他能不能健康的長大直至出生呢!
恍恍惚惚間,我做了很多夢,夢見小時候的自己,總是被一個挽著長發的女人抱在臂彎裏,她輕聲的拍哄著我入睡,嘴裏唱著不知名的童謠,很舒服也很溫馨,可她的臉卻總是糊的,一晃她的臉又變成了繼母,我也總是被驚醒。
醒來的我就會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母親是在我三歲的時候離開的,人都說那麼小是不會有記憶的,可我卻總是記得剛才做夢的那個畫麵,一直不成忘記,後來繼母為了討父親歡心,也有好好對我,卻再也不成抱著我入眠,給我唱童謠了。
再後來有了弟弟,繼母總是給弟弟唱歌抱著他入睡。
從小到大,我就知道我和弟弟是不一樣的,在父母眼中,在家庭角色的扮演中,我永遠是那個需要聽話,需要照顧弟弟,需要孝敬父母的人,是要懂得孔融讓梨的人,我多麼希望我也可以像弟弟任性一次,像別人撒嬌一次。
這些怨懟積累的多了,我甚至有時候會怨恨我的親生母親,當年她離開的時候為什麼不將我一起帶走,為什麼獨獨把我留給一個陌生的女人,並且我還要叫她媽媽一叫就是二十幾年。
在很小的時候,我甚至發過誓,將來有了孩子一定無時無刻都待在他身邊,照顧他,一直陪著他長大,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不要求他聽話,忍讓,最好是孩子氣的任性胡鬧一點,這樣才是小孩子的摸樣,就是長大了也可以自信活潑,有什麼說什麼,過的不要像我一樣隱忍。
記憶輕易的被揭開翻出來晾曬,我猛然間清醒了過來。
我現在是有孩子了嗎?肚子裏是有了當年發誓做出那麼多承諾的生命了嗎?
那麼我是不是也應該履行自己的諾言呢?
盡管沒有人知道?
夜深人靜,有開合門的聲音輕輕想起,有男子的皮鞋磨蹭地板的聲音靠近,我睜大著眼睛望過去,豐奇駿眼神帶著困頓也望過來。
他一靠近,空氣裏都是嗆鼻的煙草氣息,他一定抽了很多眼,他眼眶深深,應該是久久沒有合眼。
他就那樣靠近,麵目中沒有一絲表情,如同宣判長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想好了!”他說:“這是一張沒填過的支票,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你父母想要豐家部分生意也可以,如果你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我屏住呼吸,失聰的左耳突然開竅了一般聽到了自己心碎成一地的聲音。
“如果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我甚至可以給你自由!”
他像提前打好了腹稿一樣,機械冷漠的閱讀,輕易的宣判了一個既定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