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盡頭是寂靜的公墓。
“媽媽,我們去看太爺爺嗎?”留著蘑菇頭的小女孩趴在車窗上,一雙鳳目光華流轉,很是靈動。
時小悠沉默地摩挲著手上的請柬,神情呆滯。
她遲遲不語,駕駛位的方子荀接過話:“寶貝,你媽媽要去看個朋友,田田和叔叔在車上等她好不好?”
田田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泄氣地應下來:“那好吧。”
方子荀但笑不語,替時小悠解開安全帶:“我們在這兒等你。”接著自然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怕。”
後座的田田看到了,瞪大眼睛表達不滿:“方叔叔,你太慣著她啦。”
車廂裏曖昧地氣氛被田田的童言童語戳破,時小悠也猛然回過神,麵上慌亂了一瞬,神思不屬地辭別兩人下車。
以為一切已經過去了,不曾想還是被人看出了她的怯懦。
葬禮已經結束。墓地裏蕭瑟寥落空無一人,未撤走的貢品透著喧囂過後的空寂。
時小悠攥緊了請柬,視線下移,最終定格在墓碑上的彩色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眸如鷹,薄唇抿成一線,陰鷙淩冽。
對視的瞬間,時小悠瞳孔緊縮,不由自主向上前一步,兩眼定定地盯著那張麵孔,蓬勃的恨意濃鬱地要溢出來。
從沒有想過他會死。
剛得到消息的時候,時小悠還以為聽了個笑話。
薄家是江城財團之首,早年喪夫的薄夫人幾乎把這唯一的繼承人當命根子看。
薄佑擎身邊保鏢成群,恨不能武裝到牙齒,他怎麼會就這麼輕易地死於一場車禍?
困擾了四年的陰影就這樣突兀地消失,時小悠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往事縈繞於心,暴虐的回憶瞬間鋪天蓋地般襲入腦海。
——“你應該學會認清自己的位置,我們薄家娶你回來,不是娶個太太回來供著,你知道該怎麼做,對麼?”
——“你全身上下有價值的不過是一個子宮,一顆卵子。”
——“佑擎,我不想在我們談論婚事的時候看到她。”“你想怎麼辦?”“她可懷著你的孩子呢。”“不要緊,這個沒了,還會有下一個。”
壓抑了幾年的恐懼和仇恨一朝釋放出來,時小悠失控地掩唇:“薄佑擎你個禽獸,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秋風蕭瑟,拂過耳畔。
“夫人,別來無恙。”
詭異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從背後傳來,時小悠陡然一驚。
“誰……唔!”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一股大力將她推地向前撲去。
胸膛貼著冰涼的墓碑,對方得寸進尺地用微涼的鼻尖曖昧地摩挲著她的頸側。
“不過幾年不見,你就把我忘了。”
背後陰冷的男人噬咬她的耳垂,“想引起我的注意,嗯?”
蝕骨的寒意沿著脊柱爬上來,時小悠手腳冰涼,不可置信地想轉過臉看他。
“你……”
男人唇角戲謔上揚,眼神卻毒蛇般陰鷙。
短發服帖的梳至腦後,俊美無儔的臉顯出幾分病態的蒼白,更襯得他邪肆詭譎。
“夫人有沒有想我?”
時小悠驚恐色變:“你怎麼在這裏!”
“這是你對丈夫該有的態度?”男人的目光極具侵略性,上前一步,突然將她托舉到墓碑上,“演的過火了,司夫人。”
時小悠被鎖在墓碑與男人健碩的胸膛之間,氣急:“誰是司夫人,你放開我。”
“既然忘了,我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