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過去(1 / 2)

家裏連出兩件白事,陸舉善已是心力交瘁,便是麵對盤問,眉間的疲憊也難以散去,隻聽他語氣低沉道:“阿婀是在西院前邊的草地上發現的,守夜的婆子路過那兒,驚叫聲將我們驚動了,發現時已經了無聲息,同樣是被割了喉嚨。”

這些葉笙和譚辛當然知道,他們昨日所藏處,離出事地不過數丈,情況自然盡收眼底,可終究隔有距離,不得已疏忽了一些細節。

“出事之時周圍都有何人?”

昨天他們來回貫穿竹林的時間連一炷香都不到,所以陸婀應該是被害不久後被發現的,那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凶手該如何脫身?

陸舉善沉默了一會兒,顯然在回憶:“當時我腦袋都空白了,滿眼都是阿婀身上的血,阿安是緊隨著我來的,其餘的便是家丁婆子了……”

“陸老爺,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

陸舉善眼睛遲鈍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譚辛垂眸,掩住眸中的點點冷意。

如果她昨日沒來陸家,或許對此話還會信上幾分,可好巧不巧,她還偏偏撞見了那些。

隔著密集的火光,除了躺在地上的那一片血紅,除了陸舉善,除了陸安,除了幾個驚慌失措的家仆之外,還有一個人在。

在火光和尖叫聲中,她還看到了一張尤其美麗的臉,芍溫。

可是——

陸舉善卻沒有提她的名字。

究竟是疏忽,還有有意,根本就不用考慮。因為當時,芍溫明明就站在陸舉善的旁邊,甚至,陸舉善還是在她的攙扶之下離開的,他既然能看見站得遠遠陸安,難道就看不見離自己近在咫尺之人?

她這麼問,不過就是想試試陸舉善罷了。

更可況,芍溫還有著一個尷尬的身份。

陸安行跡惡劣,雖說家中富貴,卻鮮少有人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好不容易有個想不開的送上來,新娘過門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了,至於為何會死,自然成了江寧心照不宣的‘秘密’,自此,便再也沒人敢拿女兒的性命開玩笑了。也就是說,陸安一直孓然一身,未有妻室。可他的為人行跡已至無法無天的地步,別人不願,他就搶,能搶的大多是貌美家貧之女,可現在的陸家好歹也有些門麵,自然不會讓什麼孤女貧女來做太太,故這個位置一直都是空著的,那些被搶過來的人,就被他拘在府裏,有的地位甚至連妾室都不如。

芍溫便是其一。

葉笙消息得的很快,剛說芍溫有問題,就將人家的老底給翻出來了。

她原本不是江寧人,早年因為鬧災荒,才跑到這裏躲災的,後來適應了,幹脆就定居下來,好巧不巧,有次被色膽包天的陸安看上,並強行帶回了陸家。

孤女,陌地,毫無反抗之力。

難怪初次見到她時,她會盤作婦人發,卻似仆非仆。

被帶回陸家的芍溫好像過得並不太好,至少陸安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好,再加上她在陸家尷尬的身份,身體心靈都應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可冷眼見芍溫的行為舉止,溫柔乖順,麵目平和,中規中矩,仿佛對當前的生活並不存有的抱怨,對陸家之人也不似有敵意,若芍溫果真存在問題,觀其過往,頂多是找陸安算賬,可如今死的不是陸安,而是她兩個姐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畢竟芍溫真正的想法她無法得知,可眼下的一切,足以讓她費解了。

比如,陸舉善為何會這樣說。

比如,那日她又為何形跡可疑地躲在假山後頭並有意躲著他們。

比如,陸太太為何一看到她就會莫名安靜下來。

再比如,那三個足跡中的唯一一個女足跡。

譚辛很快收起情緒,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道:“陸老爺,我一有件事想要問你。”

陸舉善飛快應了:“若同此案有關,你盡管問,阿婀阿姿走的如此淒慘,身為父親,便是傾盡全力,也要將那凶手給找出來,就是不將其挫骨揚灰,也要將其千刀萬剮!”

陸舉善此時的急切不似作偽,眼中流露的悲傷也不似作偽,可他表現的越是真切,譚辛的心底就越發涼,她當然知道原因,若此事真的和陸舉慶有幹係,那麼陸舉善能無所關聯嗎?

“我想問陸老爺,竹林那邊的院子裏可住著人?若住人,陸老爺可否告知於我,究竟住著何人?”

譚辛有意將語氣放得輕鬆隨意,視線卻一刻未離陸舉善的臉,仿佛不想放過他的每一分神態。

陸舉善微微偏了一下頭,似乎對她的問題有些吃驚,又仿佛是在無聲地詢問她是如何得知院子一事的,可他還是答了,聲音很平緩,語氣很平靜,甚至比之前還要平靜,隻聽他道:“當然不住人。”

他幾乎是盯著譚辛的眼睛說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幾乎坦然。

好奇怪,陸舉善的樣子不像說謊,可他的眼神裏好像淌過更複雜的情緒,那情緒轉瞬即逝,快得令她難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