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昔日(1 / 2)

陸家的事已經持續了整整四天,手頭的線索既零散又牽強,實在湊不出個完整的前因後果來。好不容易出現了個沈風,那根線才稍微被拉長了點。

譬如陸家後院是的的確確藏了人的——至少在陸姿出事的時間點,確實有人往那裏穿過去了,而那晚他們一同去了竹林後的院子,卻並沒有見著人,然而陸婀剛巧就出事了。

也就是說,那人,極有可能就是凶手,或者說更凶手有著極大的關係。

可是他是誰呢?他又為何會藏在陸家不出去了?若被發現了豈非完蛋了?

想想隻有一種可能了,他不方便離開陸家,或者說根本就不能離開。究竟有什麼理由可以將他捆在這裏?又出於什麼原因,非要致人於死地呢?在這其中,古怪的芍溫又充當著什麼樣的身份呢?

總而言之,此人既不方便出府,又不方便讓陸家的人看到,才偷偷找了這麼個地方藏身,伺機而動。

“已經殺了兩個人,會不會繼續殺第三個人?沒人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更不知道他接下來想幹什麼。”譚辛道。

葉笙看了她一眼:“或許他始終覺得,那裏才是最安全的。陸家不是下了規定,不允許旁人進那件院子的嗎。”

譚辛突然眉頭一跳,心中竄起一陣火苗:“的確如此,可陸舉善為何要這樣做呢?為何非要禁止旁人進出,為何偏偏種滿竹子,堵了路呢?他究竟——”

“在害怕什麼?”

這是譚辛心中一直在想的問題。是的,她想了很久,關於陸舉善那日說話的眼神。後來她想清楚了,他好像是在害怕。在提到陸舉慶的時候,他眼中的,不是感懷和感傷,而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顫栗和恐懼。

那份恐懼源於哪裏?

陸舉慶?

沈風依舊保持著先前的表情,一張俊秀的臉始終被陰鬱撕裂著,讓人看了難過。

謝昀懷聽了半天、看了半天,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他撐開雙臂伸了個懶腰,道:“唔,折騰了半天還是不痛不癢、不明不白。”他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若早知做文官這麼麻煩,你還會過來嗎?有沒有後悔,葉大人?”

自打來了江寧,謝昀懷在旁人麵前從不會叫葉笙的名字,隻是隨眾人一道叫他一聲‘葉大人’。

葉笙臉色如常,無喜無怒,他靜靜地回望著謝昀懷,淡聲道:“難道世上還有不麻煩的事嗎?”

謝昀懷仿佛一拳打在軟棉花上,也沒有了持續這個話題的興致了。

葉笙對沈風道:“你此番能來將這件事說清楚,可見還是拎得清輕重的。”他想起之前許鳴的那番話,又道,“與其去糾結善惡因果的關係,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滿意,聽從本心,因果何懼?天可信,法可信,自己亦可信,其實並不矛盾的。”

對得起天,對得起法,對得起自己,就足夠了。

這算是一個承諾。

沈風聽明白了,以首磕地,半天都沒有抬頭。

看著年輕人漸漸消失的背影,謝昀懷道:“我以為你會跟他說:是的,因果不空,善惡終有報,所以還是要一心向善哦小夥子……哎,朝堂上的那些老匹夫不都這樣教育人的嗎?左一口善,右一口惡,說的津津樂道,不亦樂乎,因果不空的道理,他們說的最是誠摯感人,恨不得每天抱著聖人的墓碑磕頭表態,轉頭卻又比誰都膽大妄為,也不知道膈應不膈應。”

譚辛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葉笙,眼神有那麼些恍惚。葉笙向來寡言少語,又始終以冰冷示人,絕不是什麼平易近人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笑麵孔,或溫和或和藹或輕快可背後究竟藏著什麼,誰也看不清,正如世界上總有那麼一種人,冰冷的麵具之下卻始終藏著一顆炙熱的赤子之心。

原則在手,麵具如何又有什麼幹係呢?

譚辛覺得這種感覺很微妙,她好像看到了葉笙的另一麵。

一言不發的許鳴終於麵無表情地開口了:“葉大人說的很好,很對。”

葉笙站起身,彎腰作禮,神情恭敬:“許先生,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一直在江寧。”

葉笙話一出,除了謝昀懷,其餘的人皆一臉錯愕。

流雲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道:“大人,您、您認識他?”

葉笙道:“少時給太子當伴讀的時候,曾跟著他讀過幾天書。”

飛羽:“?”

流雲驚呼:“是許、許太傅?!”

流雲和飛羽一直隨葉笙長大,當然知道自家主子曾入宮隨太子念過書,也知道有個姓許的太傅,卻從未見過真人,自然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