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極為認真,而葉笙的神情也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的凝重。
譚辛不等他回答,又道:“身高五尺一、年齡三十、會武、且多日未食。”譚辛細數著這些,“這一條一條說來,和她倒還真有九分相似。”
“先前她在府裏的時候,就一直不願意吃飯,一心隻求尋死,直到最後,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尋來了毒囊。”他眸光一顫,“毒囊……那根本就不是毒囊,而是假死藥!”
她從小研習醫藥,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懂得一些,又怎會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神奇的藥呢。
“假死藥。”葉笙咬著這三個字,神色不明,“她還真是大膽。若真如此,她又是從何得來的假死藥?”
自從三娘被抓之後,以防她逃脫或者自尋短見,已經盡數將她身上所藏的毒藥都收了,畢竟那日三娘剛闖進葉府之時,她就知道此人懂得一些毒藥。
譚辛則問:“上次三娘服毒自盡之後,你是如何安排她的屍體的?”
葉笙道:“這事我是交給飛羽處理的,我吩咐他,派人將她的屍體送到她丈夫所在的村莊,交給那兩個老人。”
飛羽被召了過來,回道:“屬下確實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命人將其屍體送到那裏的。”
譚辛沉吟道:“或許事情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萬一真的隻是巧合,畢竟我們是親眼見她服毒自盡的,她又怎會……”
其實說到這裏,她自己都沒想相信了。
世界上確實有巧合,可是有這樣的離奇的巧合,還真是少之又少。
葉笙道:“暫且先別多想,一切都還隻是猜測。”
譚辛找回了些許心神,點頭道:“是的,一切都猜測,做不得數。巧合這事誰也說不清,正如三娘和青鳶身高都是五尺一,或許在這個世界上,的的確確存在與三娘一般無二的人,我們先等流雲的消息。”
飛羽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在要說什麼,可那話卻又在千萬次猶豫中咽了一下去,臨到最後,他終於垂首道:“屬下失職,未能將事情辦妥,請大人責罰。”
葉笙低頭看著他,神情平靜地好像一麵湖水,他看了飛羽良久,飛羽隻覺得自己的頭上仿佛長了一根刺,任他再如何躲避,也無法躲避開來。
主子未發話,他隻好就這樣低著頭,像往常一樣。
“責罰?”漫長的沉默中,葉笙終於在開口了,他看著飛羽,好像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那你倒是說說,你何錯之有?”
飛羽趕到脖子處一陣冰涼,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終於雙腿一曲,跪了下來:“屬下……屬下欺瞞大人,未得大人命令,就擅自做主,夥同敵人,放虎歸山,故而釀成此等大禍,事後更是隱瞞不報……屬下罪已至死,請大人責罰!”
飛羽一番話說來,將譚辛說得目瞪口呆,她震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飛羽,一時無言。想比於她,葉笙就顯得格外地淡定了,他神情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波動,好像聽到的是事不關己的小事。
“飛羽。”他如往常一樣喚他,並沒有摻雜多少其他的情緒。
飛羽跪在地上,並未抬頭,低垂的眼神裏看不出什麼來。
“你先告訴我,為何要這樣做。”葉笙問道。
飛羽抿了抿唇,臉上並未露出什麼狼狽和難堪來,他向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故而認錯也是認得這般雲淡風輕。
飛羽微微猶豫了一下,終於如實說道:“其實那日,是她與我做了一個交易,我幫她逃出去,她將消息告知於我。”
葉笙始終沉著一張臉,讓人看不出一絲喜怒來,便是飛羽交代至此,他也隻是平靜地盯著他。
飛羽突然抬頭掃了一眼譚辛,道:“我見大人您每日為譚姑娘的事情憂心,卻不知該如何幫您,直到那日我同流雲得到她家人已亡的消息之後,才被她說動。她說隻要我替她準備一種藥,她就會將醉雲樓的事情全盤托出。”
“我不相信她,更不想理她。”飛羽道,“她便哀求我。我本想將此事告知於大人再做打算,可轉眼一想,若將此事告知於你,你定然不會答應這件事,於是我便擅自主張,助她假死。”
“先前她寧願絕食也不願將事情如實說出,如今卻因為這件事而服了軟,我當時心中既有所懷疑,可我到底還是賭了。”
“所以那日,你與三娘同我們做了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助她出逃,事後大人又命你來處理他的屍體,所以你正好放了她。”待飛羽說完,譚辛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飛羽吭著頭不說話,算是默認。
“我是覺得留著她已無其他用處,況且她既已經知曉自己的親人為誰所害,應當不會再為那些人所用,這才答應她的,想著無論如何,也能讓那群人亂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