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辛不明白葉笙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找她,不欲耽擱,披了件衣服就隨著阿細出去了,她尚且摸不清府中地形,卻也知道行走間四下大量多有不妥,便目不斜視地跟著阿細,專心走路。
先前譚辛就懷疑阿細不是個普通的婢女,直到上次在船上醒來見她突然出現,又聽流雲說影衛的事,這才明白此人也是個影衛,葉笙將她派到自己身邊是為了保護她。
彼時葉笙正閑坐在一座涼亭之中,身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套未下的棋盤,似是等候多時。譚辛不知他抱著什麼算盤,也沒多問。
見她隻是站著,葉笙看穿了她的顧慮,道:“你不必拘謹,侯府的人向來訓練有素。”
這話無非就是告訴她,不必將周圍的人當回事,該怎麼相處還是怎麼相處。
話都如此說了,譚辛隻得端坐在他的對麵,可到底還是該,畢竟在旁人眼睛,他不過是跟在葉笙跟前的一個跟班,實在沒有多大的臉麵得寸進尺,能得一個坐,就是自家主子的厚德了。
葉笙皺了皺眉,儼然不喜歡譚辛以這樣謹慎的態度對自己,剛想說話,譚辛就答道:“世子叫我過來,是為何事?”
在府裏,她便也跟著那些人喚他一聲世子。
葉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極其不滿她這樣規整的語氣:“我叫你過來,難道就非得有什麼事嗎?”
這話可就說得無賴了,譚辛眉間微微一抽,思量著該怎麼回答這句話才不會既不顯得無禮又能含蓄地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她想了一會兒回道:“世子在這個時候叫我過來,自是有要緊事的,如若不是,莫非是叫我來下棋的?天色這麼晚了,您不怕著涼嗎?”
葉笙眉尖也跟著抽了抽,他還就真就是為了邀她來下棋的,可縱然如此,譚辛的話放在那兒,他若是將這個實話說了出來,不正是承認自己大晚上的吃飽了飯閑得慌嘛……
葉笙示意阿細退下,不緊不慢地將捏起一顆白棋扣在棋盤上,問道:“可還習慣?”說完他便抬眉示意譚辛落子,譚辛無奈,隻好伸手從身側撚起一塊黑子落了下去。
隻聽她淺笑道:“我到哪兒都是一樣,沒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
葉笙抬眼看她,認真道:“這些天舟車勞頓,你也不必想太多,今天好好休息。”他頓了頓又道,“明日一早我便要進宮麵聖,若是有關於傅實的消息,我回來再同你細說。”
如今他們一路平安至京城,傅實派出的人空手而歸,想必現在也急得很,譚辛知他要進宮,擔心那傅實仍不放棄,憂道:“那你可要小心點。”
葉笙道:“到了京城地界,那老家夥自然會有所收斂,到時我帶著流雲就是。”
譚辛應了聲,可心裏仍不放心,狗急了都會跳牆,誰知那傅實到底如何想的呢,那日的事情仍然曆曆在目,她怎麼可能因為葉笙這一句而放心,她心不在焉地跟著葉笙又落了一子,連走錯一步都恍若未覺。
葉笙道:”聽聞我回來,昀懷來找過我,他同我提了近來朝中之事,也難怪傅實要急對付我。”
譚辛無比認真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葉笙低頭看了眼棋盤,搖頭調侃道:“你現在這棋藝,和流雲真是有的比了。怪隻怪傅實這老狐狸得意忘形,一朝不慎觸碰了聖上的逆鱗,聖上雖然明麵上並未有所表示,可朝上朝下都知道,聖上此番是真的惱了。”
葉笙雖然並詳細提及這傅實到底怎麼得罪聖上的,譚辛對於朝中事宜所知也有限,可聽他這語氣,想必這傅實當真做了一件十分不妙的事來。看來聖上是真的對他不耐煩了,就等著一個理由來治他,所以傅實這才這般忌憚於葉笙,生怕他一點回京,就將局勢徹徹底底地坐牢了。
也就是說,葉笙的存在,竟實實在在地威脅到了傅實。
“如今朝中暗潮洶湧,不少依附傅實的人臨陣倒戈,我想我們的機會,恰恰就在這一刻。”
譚辛再也沒有心思顧著這盤棋了,她隻抬眼瞧著葉笙,那股遍布全身的涼意再次向她惡狠狠地席了過來,眼中盡是的恐懼和擔憂:“你一個人去宮裏,實在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