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雪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休息室的,隻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提線木偶,滿腦子都是渾渾噩噩,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如今除了見秦庭軒已經別無選擇。
休息室向來是她專屬的地方,她在這裏偶爾留宿或會客,但是最多的還是和任師姐一起談笑度過閑暇時光。
可是,如今,任師姐她究竟在哪?她又是否平安呢?
手上多了絲絲冰冷的觸感,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停不下來,記憶急速的奔向過去。
在她還不是大名鼎鼎的蘭雪仙的時候,最多的是被人稱作丫頭,臭丫頭也好,死丫頭也好,總之都是下賤又鄙陋的名字。
不管是在遙遠的家長還是在條件艱苦的戲班,她都已經習慣這種稱呼了,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關心,沒有溫暖,她本該就這樣過完渾噩的人生,如螻蟻般在這世上生存。
不過,這也沒什麼,一切隻需要習慣罷了。
就像這洗衣服,不管冬天的水有多冷,她都能夠毫不猶豫的把手伸進水裏去了。
她不是沒有拒絕過,拿著最低的工錢,卻幹著最苦最累的活。可是反抗隻會換來師姐們更多的打罵和虐待,所以又何必再反抗呢?
順從些反而能在師姐們高興的時候換來一些打賞錢。
記得和任師姐相遇的那個冬天特別特別的冷,街上河邊上到處都看不到人,甚至連洗衣服都要先把冰碴子給碎開。
“小妹妹,你在幹麼?”
她並沒有在意聲音的來源,畢竟誰會喊自己小妹妹呢?
她繼續用手搓著衣服,一下一下的動作很機械,冰冷的河水早就讓她失去知覺了。
忽然,手被人緊緊握住了,她沒有動也沒有掙脫,她今天早上還沒有吃飯,已經沒力氣再從任何人手裏掙脫了。
可是這樣握著她也沒法繼續幹活了,這才緩緩抬起頭,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是誰?”
這一刹那的對視卻有些奇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位英氣俊朗的女子。
這女子的五官並不算十分精致,可是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難得的韻味,把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剛健結合的恰到好處。
女子正瞪大了眼睛關切的看著她,見她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大冬天,你不怕冷麼?再這麼下去,你的手要生凍瘡的。”
“我,我習慣了……”不知怎的,她竟然和這位陌生人答話了,她平時可不是這樣的。
這女子是不是在關心自己啊?這是不是就是關心呢?她有些狐疑,畢竟從來也沒人這樣對待過自己。
自己隻是戲班子裏的小學徒,若不是能做些零散夥計,戲班才不會養她呢。
畢竟在家鄉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餓死的累死的太多了,畢竟她還能活著不是麼,還要奢望什麼呢?
“你是戲班的人?”那女子看到她洗的戲服,有些吃驚的張了張嘴。
“是。”不知怎的她竟然又回答了。
“我叫任顯輝,今天正是來這戲班應聘生角,看來可能要成為你的師姐了。”女子不由分說的拉起了她,又主動抱起那簍子衣服,朝著戲班的方向走去。
她順從的跟著女子走了,不知為何,聽到她說要成為自己的師姐,竟然有幾分高興。
這個女子便是任姐。
盡管時隔多年,她還是記得兩人相遇時候的情景。或許就是要在最冷的冬天遇到最暖的人,人生才不會喪失希望。
盡管多年過去,她也仍然覺得自己是那個跟在任師姐背後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