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通了,若是魏武找到了師姐,她便再也不會登台,這些年的積蓄也夠她們二人勉強度日了。
可若是找不到師姐……她就拚了命去告,去爭,去報複,但是絕不會牽連魏家。
想到這裏,她又捉緊起來,問道:“對了,你可見到魏武了?他說去調查師姐的情況,也不知有沒有進展。”
魏如蘭和秦振軒的臉同時沉了一色,蘭雪仙剛剛脫離了危險,如果這時候讓她知道任師姐的事,打擊實在是太大。
這事遲早要暴露,但是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雪仙,你別急,慢慢來總會有消息的。”魏如蘭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你這幾日先養傷,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蘭雪仙輕輕靠向床頭,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思緒仿佛抽離了身體。
“如蘭,”半晌,她才突然說道:“我從小便生在這銅臭至上,情意全無的戲班,就連睡覺做夢的時候都要看人臉色……那時候我才沒幾歲,卻已經覺不出這人世間的味道了,隻有麻木二字。後來,我遇上了師姐,才知道這世上也有黑白,有冷暖。”
“有煙麼?”她似乎要給自己一些勇氣,來回溯這十幾年來的生活。
“雪仙,別抽煙。你還在養傷。”魏如蘭隻是看著她便流出了眼淚,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該是怎麼樣的絕望啊!
“師姐也常常這麼說我。嗬嗬。”蘭雪仙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比哭泣更讓人難受。
秦振軒不忍心看這一幕,低頭默默走出了房間。這樣的世道中,沒有什麼比摧毀人的希望更令人痛心的了。
無論大哥是否是傷人者,隻要參與進去就已是十足的惡人了。
“嘭”他緊握的拳頭直挺挺的打在牆壁上,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將他的視線占滿。
不知過了多久,魏如蘭從病房裏出來,她的眼睛又紅有腫,顯然是哭的厲害。
兩人對視,滿滿的思緒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魏如蘭看到牆壁上的血,心裏一陣鈍痛,隻是默默的取了桌角的紗布為他包紮。
一圈一圈的,她想著安慰他,可想到蘭雪仙憔悴的樣子就一個字也沒有提。
動作緩一點,又緩一點。
他懂得她心中的難,懂得她是為了自己才勉強壓住了一腔怒火。
“如蘭,再給我半天時間。”他打斷了這難忍的寂靜:“我一定盡快找到我大哥,嶽允龍的暴行他要負責,我大哥也必須得到教訓。”
“相信我,好麼?”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她光是抑製自己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秦振軒幾乎是飛跑回了家中,如果還找不到大哥,他就要將此事告訴父親,這既是為蘭雪仙也是為了大哥。
“大哥可回來了!”他剛進門就問道。
看門的小廝從沒見過二少爺如此慌張,竟一時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回來了。”遠遠的,一個柔弱無骨的女聲道:“秦大哥今天下午便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廂房呢。”
答話的人正是安怡寧,她似笑非笑,似乎已等在這裏許久。也是,她期待這場戲已經很久了,終於,那個一向沉穩的秦振軒臉上露出了這樣的慌張和不安。
秦家要亂了,而她安怡寧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秦振軒忽略了她眼裏的小心思,直接衝進了大哥的廂房。
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傍晚昏黃的陽光下,秦庭軒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半醒半醉的糊塗樣子讓人恨不得撲上去揍他一頓。
見是自己兄弟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
“大哥!”秦振軒一把將他拽了起來,動作甚至有些粗魯。
“任顯輝死了!她死了!”這聲質問嚴肅有力,秦庭軒的酒立刻醒了大半。
其實他本來也沒有醉,隻是不想睜眼閉眼都是任顯輝那腫脹發白的臉。
他頹然的低下了頭,半晌才回應道:“她要死便死,關我何事?又不是我殺的人!”
“你還想抵賴!”秦振軒恨鐵不成鋼,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糊塗的兄弟呢?
“蘭雪仙已經醒了,而且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所有的事!”
“啪拉”碗摔在地上的聲音清脆尖細,打斷了所有的一切。
夏文晴呆呆的站在屋外,任憑湯碗在地上翻轉,那一片片的白色碎片就像她現在的心。
“你們剛說什麼?蘭雪仙?”
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像個噩夢一樣纏繞在她的生活中呢?
還有庭軒,他不是答應自己不再和她來往的麼?若不是自己恰巧進來送醒酒湯,這對兄弟還想瞞著自己到什麼時候?
所有的事情總是這麼巧合,又不可避免的波及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