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幾朱,滿室檀香。
火爐上溫著一壺酒,顧雲依正握著茶壺往杯盞中斟酒,等嶽沉岸進屋時,她也剛好將酒斟滿兩杯,一杯遙遙的遞給了他,淡淡指向對麵方向,“坐那裏就好。”
嶽沉岸目光無意識的劃過丫鬟身上,並未說話,順著顧雲依指的方向坐下了。
顧雲依問:“外界傳聞可是真的?”
嶽沉岸揣著明白裝糊塗,“娘娘說的是什麼傳聞?”
“自然是關於譽王爺和譽王妃的傳聞。”
一杯清酒入喉,澆的心結滾燙。
嶽沉岸長睫微顫,卻並沒多言,等到顧雲依察覺不對勁抬眼看向他時,他方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丫鬟,顧雲依這才想起這屋中還有個人,她不動聲色的道:“雪兒,你去小廚房看看我要的梅花糕是否做好了,招待貴客總不能連個糕點都沒有。”
丫鬟領命退下了,屋中恢複了安靜。
顧雲依再看向嶽沉岸,果真見屋中沒有外人後,他便沒有再端著那分疏離架勢,冷靜的道,“江錦華自出生便身染舊疾,落得沉屙纏身,若不是年幼時被醫聖收入門下,還傳授她抑製自己所中寒毒之法,怕是早就死了千次萬次也不為過。如今雖是她能保住性命護自己幾十年無虞,但若是想要她懷上孩子,除非脫胎換骨重來一遭。”
江錦華似乎十幾年一直都領著毒女的名頭,顧雲依也有所聽聞,還以為她是常年累月跟毒物打交道給自己留了隱患,卻不知這病痛是早就埋在了她的骨肉裏,自母胎中帶來的病根,近來又常用毒物壓製,如何能變得如常人一般?
顧雲依微微皺眉,“你可有辦法醫治她?”
嶽沉岸聞言,像是聽到了個頗為好笑的笑話,淡淡勾起唇角來反問:“鼎鼎大名的醫聖在麵對她體內的寒毒時,都束手無策,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你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顧雲依卻顯然不吃他這番話的表麵意思,她握著酒壺再次給二人斟滿了酒水,淡淡的道,“醫聖為醫者,擅醫治病痛治病救人,是為正。可你不一樣,你擅毒擅邪,若是說以毒攻毒根治毒性,你論第二,醫聖為得往後排著,對吧?”
火爐上的酒水煮的沸騰,酒香溢了滿屋,花瓶裏插著幾支寒梅,在這溫暖如春的房間裏待的久了,也沒了那分冷冽梅香。
一切都似乎脫離了控製。
嶽沉岸沒有伸手去端這杯酒,冷靜的問,“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聲娘娘卻讓顧雲依陷入了一時的癡惘中,她想起似乎在自己墜崖被救後,嶽沉岸幾乎從來不曾叫過她娘娘,可在她踏入信王府後,他卻是娘娘,娘娘的,叫的起興了。
這是為什麼呢?
是要跟她劃清界限不可嗎?
顧雲依有些茫然的勾起唇角,將自己麵前杯中酒吹涼了一飲而盡,轉移了話題,“嶽先生無事不登三寶殿,來這裏是想做什麼?”
嶽沉岸順勢下了這個台階:“你的腿,可還好?”
“還好。”
嶽沉岸無話可接,便頓了頓,“你雙腿有疾,應懼寒暑,近來我剛好煉製了些丹藥,應當可以緩解你雙腿的疼痛,你且記得何時腿疼,便吃一顆。”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顧雲依接過瓷瓶隨意晃了晃,發覺裏麵應當放了不少。
好奇的望向嶽沉岸,他輕咳了聲,解釋說:“今後你我得保持距離,若非其他必要原因,我將不會再登門,所以這藥我放的多了些。”
顧雲依了然,隨意將瓷瓶放在了一邊。
“可還有事?”
“……”嶽沉岸想了想,也沒想到,猶豫了下還是問,“你對信王,可還有餘情未了?”
恰時,丫鬟掀開了門簾走了進來,她身上尚帶著院中寒梅的清冽雅致,襯著屋內淡淡檀香,是別樣的味道,擾亂了顧雲依的心神。
她想了想,淡淡的找了個理由又支走了丫鬟,這才笑著反問:“你為何如此問?我究竟為何要出麵,為何要力證西涼使臣是死於東街疫病而並非是被人所殺,原因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嗎?”
嶽沉岸皺了皺眉,猶豫道:“我不清楚。”
“……”顧雲依長睫微垂,望著火爐中跳躍的火舌,淡淡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究竟為何要殺我西涼使臣,殺了整整六人,還要將罪名推在信王頭上,你是在逼著我出麵,既為了救他,也是為了救你。你將我視為棋子,費盡心思的對我算計謀求,如今你贏了,無論我是為了信王還是為了你,我總歸都是出麵了,你的目的都達到了。雖然我不明白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是將我們都當做了棋子,就連信王也是如此,我不在乎你要做什麼,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