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江錦華不知該歎息還是該誇讚好:“我師兄跟他爹學的好,癡情是祖傳的,認準誰了就是誰,無論怎麼做或是發生了什麼,想要得到就要去爭,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寺廟不大,大約六間房,裏麵隱約可見供奉著幾位尊佛,院中古樹還綁著個秋千,裏麵白雪被掃的幹幹淨淨,甚至吹來拂在耳際唇畔的風都帶著些許梅香清冽。
絕對是有人居住的。
江錦華從應如瀾的故事中抽回神,上前坐上了秋千晃了晃,開心的哼著小曲,甚至還特別開心的想讓靳南疆幫她推秋千,不過還沒等開口就察覺到了些許動靜。
“噔噔噔……”有人前來。
二人齊齊去看。
隻看有青衣高僧自白霧中緩緩抽離,像是沒有實體般的野怪,等周身白霧散盡時,才在江錦華麵前凝神聚體。他眉間一點殷紅朱砂,手掌合十,撚著手中殷紅的佛珠,對著二人,輕聲念了句佛號。
高僧清淡如風,身挺如鬆,目光澈淨明通,好似雪夜月色下的湖泊,倒影著湖光山色。在他的眸色中,佛心禪語趁著鍾鳴鼎食響在耳際,聒噪煩悶的六感七欲仿佛隔的很遠。
江錦華困惑不解的隔著山霧看著高僧,覺得這霧氣竟衝淡了他的神色,連他眉眼間的淡漠疏離竟也變得溫柔起來。
靳南疆首先關注的是他的腳,方才的腳步聲絕對是有人故意想讓他們聽到的,眼前這人腳步聲就極為清淺,幾乎微不可聞,可見來人武功高強不容小覷。他心下起了警戒心,便上前將江錦華拉起來,攔在了身後,輕聲解釋:“我們途徑貴寶地,見外麵天寒地凍,夜深露重,才想著前來借宿一晚,實在是敲門無應才冒昧進來的,還請大師莫要見怪。”
這高僧生的這樣好看,不似凡塵中人,偏有額間朱砂襯的有幾分妖嬈邪魅感。
妖僧。
自噪雜紛杳回憶中抽身,江錦華清了清嗓子,“拜見大師,敢問大師名諱?”
慈悲清淨如高嶺之花的高僧終於舍得將視線在江錦華身上落下,隻一瞬便微微睜大了眼,但很快便藏住了心神,“貧僧浴雪,施主請便就是,這寺中僅貧僧一人。”
高僧揮手拂散霧氣,手撚佛珠,默念許久經書焚文,終於按捺住了心底翻湧不息的情緒,問,“不知兩位施主前來這等荒山野嶺之地,要做什麼?”
這已經在五嶽洲地界中,若是這和尚不知道五嶽洲的事倒是奇了怪了。
江錦華也沒隱瞞:“前來拜訪五嶽洲的聖女。”
“可有事?”
“當然有事,我身中劇毒想求聖女為我解毒。”江錦華仔細打量著浴雪的情緒波動,越發確定他就知道此中內情,“大師可能給我指出一條前往五嶽洲的明路?”
高僧卻斟酌著:“回頭是岸。”
江錦華和靳南疆對視一眼,笑意微涼,齊齊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別樣的情緒。江錦華笑著不解問:“因何讓我回頭?”
“隻為及時止損。”
若是常人同她這麼說,江錦華定然要和他罵起來,但如今卻有意想和他插科打諢一番,便有模有樣的附和道:“回頭不一定有岸,前方也並非就是萬丈深淵,所以我覺得及時止損固然是好,但若前方才是正途,半路就放棄了豈不是可惜嗎?”
這般來,浴雪倒是像察覺到了些許異常,他失神道:“姑娘倒是格外倔強。”
江錦華嘿嘿的笑兩聲,直言道:“我平日裏也豁達瀟灑,雖然看的開放得下,但不到最後關頭我是絕對不會認慫服輸的。所以大師,應當是你始終困囿於殿裏方寸中無法抽身,所以才這般勸諫我的吧。”說著,江錦華倒是又繼續大神哉哉的坐在了後麵的秋千上,淡淡的問:“還是說大師就是五嶽洲的人?”
“……”
雪夜起風,燈籠隨風搖曳,悄無聲息的熄滅了兩盞。
那人唇舌間極為緩慢的溢出一聲輕笑,像是歎息似的低聲道:“貧僧……我,我並非五嶽洲的人,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事且這麼說,是因為我愛的人是五嶽洲的人。”
“大師看上去不過二十五歲上下……”
“我今年已六十歲。”
“……!!!!”
這怎麼搞的,這還真有長生不老的術法是嗎?吳生有說五嶽洲的人一直都是年輕容貌,她還隻是一笑而過,隻當是吳生有對行月前輩起了賊心而為自己尋找的借口,卻沒想到這年頭還真有容貌過這麼多年仍不遜色的人!這僧人看上去撐死二十五,想不到都六十歲了!
靳南疆輕輕伸手摸了摸仍處於瘋狂不可置信邊緣的江錦華的頭,做以安撫:“我聽說五嶽洲的人向來衰老緩慢,所以即便見麵也不覺奇怪,隻是閣下,方才你既然說自己並非五嶽洲的人,為何卻能保持這樣年輕的麵目而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