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入了夜。
天階夜色涼如水。
月色透不過白綾,隻能望見天地間一色如墨,江錦華仔細察覺四周,在發覺走了幾百級台階在腿都快軟了的時候終於拐去了一條道上,這條路上額外安靜,連一絲風聲也無,終於他們眼前的白綾也被打開。
江錦華下意識的去找靳南疆,二人都被綁縛著雙手。
仔細打量起四周,發現似乎來到了五嶽洲裏麵,這裏不似外界嚴寒,反倒溫度升高四周透著溫暖氣息,入目處皆是春日流水蒼穹嬌陽。
江錦華望向停在前麵的小女孩,“你將我們帶進五嶽洲了嗎?”
小女孩別扭道:“是我師父說今天會有貴客來,我才去的。”
貴客?說的是他們嗎?
江錦華笑意收半認真問:“你師父,難道就是五嶽洲的聖女嗎?”
“是啊。”
江錦華再問:“你知道你師父現在在哪兒嗎?”
小女孩指向不遠處的山崖巔峰:“我師父在那裏。”
山崖處至他腳下的台階,似是條泛著幽涼的光華的紐帶,像是她踩上去一直往前走就能悠然直通天界。
江錦華看向靳南疆,用口語問:走嗎?靳南疆衝她點頭,她這才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受用了,拜托小女孩繼續領路,三人就又繼續踏上台階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四周起了濃烈的霧,她望見兩邊湧現的如電影畫麵般,她走馬觀花看了一遭,是一人的一生,那人和她生的一模一樣,她看著看著甚至於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就是這電影畫麵中掙紮求天命垂憐給一線生機的人。
恍然這一段路漫長的好似一人倉皇的半生。走著走著就能發覺,這天地婆娑,這風雪魘魔,她竟然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留戀。
“跳下去吧。”
誰的聲音甜膩膩的落在她耳際如情人間的耳鬢廝磨纏綿悱惻,又如仇人間的憎惡怨懟,憤恨至極。聲音飄渺的像一縷風,又像一捧水,輕飄飄拂過她的臉頰。
“你不想要解脫嗎?眾生皆苦,活在世上不過徒添憂愁煩惱罷了,你活的這樣失敗還要拖累旁人,你於心何忍呢?跳下去多好,一了百了,他解脫了,你也就解脫了。”
那人還在循循善誘。
“你知道死亡的滋味嗎?無憂無慮,沒有煩惱憂愁苦悶,天高海闊,四海五洲皆是你的落腳點,你一人也能過得很好……”
江錦華突然全身一震。
最後這句硬生生將她自然有些潰不成軍的神誌從懸崖峭壁處拉了回來,她一人如何能過的好?她一人的話,豈不是要將靳南疆留在這裏孤身一人?他已經為了她放棄了江山社稷,她如果放棄了他,那還算是個人嗎?
想到這裏,江錦華打了個激靈,定睛再看時,發現自己正站在台階的邊緣,隻差幾步遠的距離就能阿敏台階處摔落下去,這麼高的台階摔下去非死即殘。
江錦華不敢再分神,全程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在他們接著走了片刻後,四麵突然湧來的不知名的霧氣突然四下消散了,她也終於看到了靳南疆的身影,她忙小跑著追上前,走近了才發現靳南疆狀態不對。他眉頭緊蹙,腳步虛浮,像是踉踉蹌蹌的隨時都能從這麼高的台階上摔下去,她忙跑過去抵住了他,低聲叫:“王爺?靳南疆?南疆?”
一直沒聽到回應,且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還越來越重,江錦華低吼道:“我叫你親愛的夫君行不行,快些起來!”
“……”
猶如雷劈一下,混沌神誌瞬間清明。
四野如是,高高玉階。
靳南疆忙直起身子半扶著江錦華,有些後怕的望著台階下麵,這時也終於發現了自己方才的不對勁:“怎麼回事?”
江錦華解釋道:“剛才突然湧上來的霧氣有蹊蹺,想必就是它蒙蔽了你我的心神,才會害的我們差點掉下台階。這麼高的台階如果掉下去,肯定凶多吉少。”她話音剛落,就見走在前麵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突然崴了腳,從玉階上摔了下去,江錦華瞳孔放大,忙想著去抓她,卻見玉階下麵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似的將小女孩攔住了,她連摔都沒摔,極快的站穩了身形跳了上來。
注意到江錦華和靳南疆的表情複雜,小女孩拍了拍手,隨意解釋道:“這是幻象,這台階也並非是懸空建築的,腳下就是地麵,不信的話你們摸一摸。”
江錦華真的蹲下身試著蹭了蹭,果真感覺像是蹭到了實地。
“……”
這是實地啊,那剛才就是真的摔一下也沒什麼。
小女孩像是猜到了江錦華心中的想法,嗤笑著解釋道:“不過別小看這個幻象,這在我們眼裏是幻象,在你們這些人心裏就是萬丈深淵,跌落下去就肯定是會粉身碎骨的。這條路,你看著它是什麼樣,它就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