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他的桃花(1 / 2)

對著這次江錦華的突然襲擊,嶽沉岸是怎麼都沒預料到的,他習慣了勝券在握又高高在上,用那種像是救世主般的視角看待人生百態,甚至嚴格點來說,他這些年活的都算是順風順水。

靳南軒雖然最後不願意再為他所用,但他卻也是預料到了有這種事發生,畢竟顧雲依已經威脅不了他,也激勵刺激不了他,那他就能脫離控製了,那自己也就該將他除掉了。

而靳南岸的反水卻是意外,他沒有預料到事情會朝著自己控製不住的方向發展,雖然說他已經在給顧雲依用藥了,卻沒想到會拜靳南岸所賜,顧雲依強行衝破藥效選擇了玉石俱焚的下場。

但他依舊不慌。

他有辦法。

他是天之驕子,他都能打破世間的人無百年,活了將近二百年,那他就自然也沒能打破所謂的經脈斷裂便不能救的傳聞,能將人起死回生。

他嶽沉岸是天才呀。

他還從來都沒有嚐試過一敗塗地的滋味呢。

但這次,江錦華來的太過湊巧,他又剛剛服用了所謂的藥,全身虛弱的走路都艱難萬分,根本無法招架,就隻能落荒而逃,而將顧雲依的屍體都遺留給了他們。

這次對他才說才是一敗塗地。

他沒能保住顧雲依。

這要是放在以前,是他根本想都不會想到的後果。

嶽沉岸好容易扶著牆壁離開那裏,又避過那些巡邏官兵來到自己另一個秘密所在的院落裏,落座時氣的臉色鐵青,再看自己懷裏抱著的仍舊睡的無比香甜的嬰孩,隻恨不得要將她活生生掐死才好。

誠然,他也的確這麼伸了手。

“睡的真香啊。”嶽沉岸冰涼的手指撫摸上了嬰孩的臉頰,順著嬰孩膚若凝脂的臉頰往下劃,然後狠狠遏住了她的脖頸,在嬰孩臉色已經隱隱發青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這個東西是自己的良藥,若是她死了,自己再去哪裏找這麼好的一味藥,便像是醍醐灌頂般猛然鬆開了手。

嬰孩砸吧了一下嘴,睡的仍然很香。

嶽沉岸眼底暗潮洶湧,麵上卻仍舊是波瀾不驚的,良久,譏笑了一聲:“睡的還真是香啊……”

嶽沉岸轉移了視線,倒是沒有繼續跟這個嬰孩較勁了。

他隨手將嬰兒放在床榻旁邊的位置,然後自己全身酸澀頭痛欲裂,便也沒有來得及仔細收拾這落了灰的房間,徑直取出被褥來就倒在床上沉沉睡了去。

他太累了。

走了這麼遠,消耗盡了他所有的心神,走到後來他甚至都能清楚的嚐到喉間翻湧著的似是帶著鐵鏽的血腥味。

可他卻怎麼也不能停下腳步。

繼續走,他隻是暫時的輸了,但若是停下,他就是徹底的滿盤皆輸了。

他不能輸。

嶽沉岸臉頰大半都藏在了被褥裏,良久都沒能將被褥暖熱,但是他卻是稀裏糊塗的做了場泛著酸甜滋味的夢。

夢裏是翻湧著的雲海,雲頭處似是還帶著些許仙蹤可循。

那是在他的巍峨雲宮裏。

顧雲依剛被他救回的時候。在將她安排在巍峨雲宮裏住著的剛開始的那幾個月裏,顧雲依是不喜歡說話的,她那時雙腿癱瘓,雙目失明,似是對一切都喪失了熱愛的度,哪怕尋常人再尋常不過的求知欲對她來說都是格外的奢侈。

她不想知道這裏是哪裏,也不想知道救了她的人是誰,更不想知道外麵的景色和她怎麼會淪落至此的。

嶽沉岸好多次偷偷的觀察著她,都懷疑是不是再讓她繼續這麼自己一個人待下去,她就能瘋了或者是傻了。

這多沒意思。

嶽沉岸想,他自己一人活了這麼多年,如今好容易抓住了一隻現在隻屬於他的蝴蝶,蝴蝶卻不準備飛了,這怎麼可以呢。

於是他就故意的想著和她說話。

一來二往,竟真的激起了她些許的求知欲,她開始試探性的詢問他一些問題,嶽沉岸的語氣舒緩平淡,甚至於偶爾還會帶著點冷淡冷漠的意思,但其實他的表情卻並不冷淡。

甚至於,他很多時候都帶著笑。

隻是,很多時候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在看著顧雲依的時候,自己其實是在笑的。

鐵樹開花,的確不容易。

當然更不容易的是,鐵樹很多時候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花,便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身上是絕對不會開出桃花來的。

然後,這朵桃花開著開著,就枯萎了。

但是遺憾又可笑的是,直到這朵桃花在他手心裏枯萎的時候,他才嗅到了自己桃花的味道,看到了那朵桃花的顏色。

那朵桃花溫言對他說:“我真想就這麼殺了你,可我又不能就這麼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