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說什麼，但一次劇烈咳嗽打斷了他，一堆醫生迅速進來訓練有素地搶救，我們幾個趕緊離開了病房。
一個護士跟出來，對我說：“病人情緒不宜衝動，也不宜說那麼長的一段話，你剛才不應該那樣刺激他。”
我抱著忘川，低頭不說話。
鬱秀卻突然說道：“刺激到就刺激到吧，這些話此時不說，還有機會說嗎？”
護士有些尷尬，聳聳肩隻好走了。
我看了鬱秀一眼，心裏湧上來的是無比的感激，無比的感慨。
忘川突然對鬱秀說：“謝謝你。”
“謝什麼？”鬱秀不解。
“你幫我媽媽說話，謝謝你。”他童聲童氣的嗓音，說出的話來又這樣有禮。
鬱秀一把抱過他，淚光在眼眶裏一閃，她親了親忘川的小臉蛋，喃喃道：“謝什麼，我們是一家人。”
忘川想起了什麼，看向我說：“媽媽，我是遠山叔叔的兒子嗎？你剛才說我很厲害，是不是？”
“是……”我低聲道。
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是一種無奈，忘川這麼小，怎麼能接受這樣殘酷的真相？
可是，我怕沒有機會告訴遠山了，我沒有選擇。
鬱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看著忘川，一向漠然的眼睛裏有些緊張。
忘川聽了我的話，鼓著包子臉想了想，大眼睛裏突然閃出欣喜若狂的光彩：“太棒了，太棒了，遠山叔叔是我的爸爸？太好了，我最喜歡他了！”
我和鬱秀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傻小子。
這傻小子和他娘一樣天真啊！
忘川又抱住鬱秀問：“阿姨，那你是我的什麼？”
“姑姑，”她聲音有些哽咽。
忘川簡直喜出望外：“姑姑你好漂亮，我喜歡你！”
鬱秀淡漠的臉上一瞬間流光溢彩，她抱住忘川，將頭埋在小人兒的肩窩裏：“姑姑不好，姑姑以後要對你好。”
“嗬嗬，真是感人啊！”
我驚訝地回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林依依竟然出現在這裏。她穿著全黑的香奈兒套裝，在室內都帶著黑色墨鏡，看不見眉目，隻見紅唇像火一般鮮豔。
鬱秀抬頭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林依依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未曾有半點漣漪，她的臉朝我傾側了一點，表示看到了我，紅唇裏吐出一絲不屑：“遠山病危，我一個當未婚妻的，見最後一麵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鬱秀修眉一蹙，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她氣憤道：“最後一麵？你很希望是嗎？這幾天你幹了些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遠山集團的股票為什麼會突然暴跌？是什麼人大量吃進了？”
林依依雪白的小臉上多了一道紅印，墨鏡也被打歪了，她並不生氣，從容將它扶正，微笑道：“鬱秀，你越來越像潑婦了。”
鬱秀冷笑道：“林依依，你別做得太過，情義斷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情義？他對我有什麼情義？”她取下墨鏡，一雙碧清的妙目轉向我，“為了她，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憑什麼？他可是我的未婚夫？至少現在還是。你呢？”
為什麼這樣無恥的話會從她嘴裏說出來，卻毫無阻礙。
我正無言以對，一直怔怔地聽我們說話的忘川，突然很認真地對林依依說：“遠山叔叔是我爸爸！”
林依依倒退了一步，臉色大變，這一刻我才確認，她終究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