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眼眶突然發酸，不知是為她的蒼白，還是為自己的心慌。
齊天翔第一次發現，這短暫的距離，他可以走的這麼的撕心裂肺。因為他無法忽視，床邊的鮮紅和空氣中的腥甜。走到床邊，大掌死死握住她的手，如果可以，他想傾盡他的全力，去留住這個如仙般的女子。
白嫩的柔荑柔柔的劃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素心笑的溫柔，“老爺，能把孩子抱給我看看麼？”語氣中，滿是為人母的驕傲與幸福。
“好。”不忍再看她愈發蒼白的臉，齊天翔迅速的起身走到外廳，抬頭將眼內幾欲決堤的淚水倒回去，定了下心神走到一群眼圈兒紅紅的丫鬟麵前。
“夫人要看孩子，跟我進去吧。”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後來進來的產婆猛的扯著他，“老爺……”卻欲言又止。
衝她皺眉，他現在不想浪費一分一秒，“沒事就快隨我進去。”
扯他不住，情急之下產婆喊出：“老爺！我騙夫人說四胎之中有位是小少爺！”說完懊惱的捶胸。
腳步僵住，齊天翔緩緩回頭，“你說……你騙了夫人？”
產婆淚眼婆娑，緩緩解釋道：“夫人一心為老爺傳宗接代，甚至懷孕後期臥床不起也未見夫人有一絲怨言。可是如今經過了一天一夜的痛產，甚至夫人的身體也已經熬不住了，你叫老身怎麼還舍得看夫人難過啊！”她又何嚐想口出謊言呢？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齊天翔不想，也不忍，讓她帶著這些不真實離去。“罷了罷了。”擺擺手，重新轉過身去，“帶孩子進來吧……”語氣，已是滄桑。
眾丫鬟隻好抱著孩子，紛紛尾隨進去。
躺在床上，愈發虛弱的素心在看見一排紅色綠色繈褓包住的孩子時，如星地眸子散發著母性的光輝，聲音有些哽咽，卻難掩興奮，“老爺，把孩子抱到床上讓我好好看看。”
齊天翔點點頭，丫鬟們一個一個將孩子們安置在床邊，紛紛退了出去。
纖瘦綿軟的手憐惜的一一劃過孩子們的臉，素心嘴角掛著笑，淚水卻滑落臉頰。
“別哭了。”輕輕揩幹她麵上的淚，齊天翔忍著難過安慰，“孩子們長大會笑你的。”
“我怕是等不到了……”依依不舍的視線從孩子們地臉上轉到他的麵容上，素心笑的依舊溫柔，“老爺，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怕是挨不過今日了。不過起碼我離開前為齊家留下香火了，我知足。”
於心不忍看她眼中的滿足，齊天翔轉過頭，堂堂七尺男兒，竟落了淚。
“老爺？”世上若說有人知他齊天翔，則非素心莫屬。見他的異常，素心安慰：“老爺，我不在了，還有孩子們陪你。”如星般的眸子漸漸模糊，她努力的眨著眼，想深深將這愛了一世的背影烙印在心間。深到她跨過那奈何橋，喝了那孟婆湯，越過那長滿曼陀羅的一界，也依舊能在下一世尋得到這眷戀的男子。
胡亂抹了把臉，齊天翔轉過身，大掌劃過她的如玉的臉，低喃，“孩子們需要娘。”
眼皮漸漸變沉，素心堅持讓自己不閉上眼，隻得笑笑：“老爺，我想看看我們的兒子，你告訴我哪一個好麼？”
“好。”忍著酸意，齊天翔將四個繈褓中最惹人注意的一個抱到她麵前。素心眼前已經模糊，依稀間隻看見孩子的眉間有著淡淡的，粉紅如梅花一瓣似的痣。
“老爺，我們的兒子將來必會是俊美無壽，風流倜儻吧？”纖手一顫，她已經無力抬起。而齊天翔體貼的執起她的手，輕輕的劃過嬰兒幼嫩的臉龐。
“會的。”
“還會……沉穩如你……是麼？”眼簾終於支撐不住，緩緩闔上，泛紫的嘴唇低喃著。
“是。”顫抖著，齊天翔答道。
“老爺……我走了……你要再……娶……”話音一落，房內除了嬰兒沉睡的呼吸，便隻剩低咽。
對不起，素心，我不能。
男人極輕柔的撫摸著女人的麵龐，心中已經下了決心。為她，他將不再娶。而這偌大的家業，就交給她吧……
視線轉移到那眉間淡粉色的痣，齊天翔再度落淚。
女兒，爹對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