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人看著她平靜的臉龐,剛剛心頭的震怒已經變成了絲絲縷縷的疼痛,聽著她恬不知恥般的說著她跟一個卑微的下屬的關係不正常,如果按他的本性,他也早就想一腳這女人踹下地,然後自己先拂袖而去,去她的解釋!
可是,他不敢!他也不舍!雖然他痛恨自己年齡越大對女人反而越放不開,但他依舊明白,這個女人對他的意義有多大,失去了她,等待他的命運又會是什麼?
所以,他雖然不甘,雖然壓抑,但他隻有聽……
“你明白我是怎麼樣一個女人,我的傲慢也曾是你最不能承受的,所以你應該更明白我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才會容許一個男人接近我!說起來,趙慎三能認我做幹姐姐,還是您林大領導給他的機會呢!”鄭焰紅的唇邊浮起了一縷譏諷。
“我?為什麼?”林茂人問。
“哼哼,如果不是你發動了楊千裏跟範前進一起陷害我,還讓紀委審查我,我又怎麼會在覺得自己四麵楚歌的時候冒險信任了趙慎三?是他頂著壓力替我承擔下一切責任,是他聯合社會上的關係揭破了楊千裏他們的陰謀,更是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找到了他們誣陷我的證據,我這才能夠拿著那些證據到省裏鳴冤……林領導,我很是奇怪你一直說你愛我,為什麼對我是如何躲過你的明槍暗箭的一句不問呢?難不成你以為就憑我叔叔的力量,領導就會憑空信了我的辯解,迫使你放了我不成?”鄭焰紅為什麼能夠說的如此流暢,如此振振有詞,也的確是她說的都是真心話,也是她始終對林茂人在愛與恨之間徘徊的重要原因,今天難得有個一舒胸臆的機會,她自然是說的蕩氣回腸,自然之極。
“自從這件事之後,我就告訴趙慎三,此生此世,我會以親姐姐般的身份照顧他,我因為對他的信任,就親昵的叫他‘三’,而他就叫我‘鄭姐姐’,卻也僅此而已,並沒有因此就以身相謝,跟他有什麼悱惻的勾結!至於……我為什麼會在半夜醒來感覺到自己不知身處何地,看不到一點光亮,也聽不到一點聲音的情況下,叫出他的名字,我想……也許是在我潛意識裏,被你追逼的無路可逃時那種情況,就如同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一樣的可怕,而趙慎三恰巧是曾經帶我離開黑暗的人,下意識中叫錯了吧!”
林茂人聽著聽著,臉色終於從木然變得帶著一絲愧疚了。
“從上次在竹陽,你用這件事來責難我,然後還對我身上的痕跡耿耿於懷,甚至於一晚上都懶得撫摸我一下,我就明白你是在嫌棄我,嫌棄我不是幹幹淨淨屬於你一個人的女人。是啊,我憑什麼就非得要屬於你一個人?我鄭焰紅認識你以前,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我從小到大都喜歡、自主,根本就不是能夠徹底放棄工作,被你用金絲籠裝起來養著就會天天給你唱歌獻媚的小女人。我希望用我自己的工作能力來展示我自己,更加活出我自己的本色跟意義。愛情,在我的生活中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啊!跟範前進是父母之命結了婚,這麼多年來沒有愛情隻有親情不也過來了嗎?你又何必先用愛情迷住我的雙眼,然後卻用丈夫般的獨占來限製我的行動呢?所以……算了吧!“
鄭焰紅講完之後,終於聽天由命般的長出一口氣坐了起來,輕輕的掙脫了林茂人的懷抱,朝搖椅的另一邊坐了坐,惋惜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茂人哥哥,我最後再這麼叫你一聲……我走了,從這一刻起,你是林領導,我是鄭焰紅,咱們倆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吧……”
說完,她就想站起來,可是林茂人卻突然間又按住了她,她還以為他依舊像上次一樣看她要走了就軟下來求她,就想等他哄她時看情況再決定是走是留,誰知他居然依舊用平淡的口吻問道:“那麼剛才你那個共過患難的三兄弟說的朱大哥又是誰?你托他辦什麼事情了?”
鄭焰紅失望之下登時氣不忿起來,猛地甩開他的手說道:“林茂人領導,你不要忘了,即便我是你的情、婦,也應該有我自己的隱私的,所以這件事我不想告訴你,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去問了!總之我鄭焰紅做的事一不反黨,二不犯法,完全用不找您一個領導如此關注的。哼!你要想找一個拿你做天的女人,我想馬慧敏會十分願意這麼做的!你如果對她好一點,她也不至於時時處處跟我作對了!”
“寶寶,你難道就真的如此不在意咱們的感情嗎?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說一聲走你就要走,說一聲斷就要斷,還毫不介意的把我推給馬慧敏?我在你心裏除了是一個以權勢迫你就範的上司,就真的沒有絲毫值得你留戀的地方了嗎?”林茂人看鄭焰紅說完就邁步下樓,他卻也不攔她,就在她背後幽幽的說道。
他的話倒比他自己站起來硬拉更能打動鄭焰紅的心了,她矛盾的站在那裏,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站了好久,最終還是哀傷的長歎了一聲說道:“唉……恨不相逢未嫁時啊……茂人哥哥,您自己也不能否認,咱們倆對於婚外感情這種事都太生疏了,也都沒有想出一個能夠保持愛情不變質卻又能彼此不影響的狀態來,所以……咱們在一起也是彼此傷害,這樣下去,會把原本很難得的感情都磨光的……與其像兩隻刺蝟一樣越親近越被刺得遍體鱗傷,還不如暫時分開一段,讓大家都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樣走下去吧……”
說完,她還是下樓了,而林茂人則呆呆的繼續坐在那裏,一直眼看著女人走出了院門,順著門口的水泥路走到了環湖公路上,又沿著湖岸慢慢的朝前走去。
湖邊的風很大,雖然有太陽,但女人依舊有些冷,就把身上的風衣扣子扣上了,但大大的下擺卻依舊被風鼓脹成一朵淺紫色的喇叭花,雪白的小腿上若有若無的絲襪根本擋不住寒意,滿頭的長發也被風吹得飄揚了起來,那副情景就形成了一副美麗的風景。
一輛越野車開過來,車窗裏傳出尖利的一聲口哨,在女人身邊停了停,好似裏麵的人說了些什麼,女人不屑的昂首繼續往前走了。
樓上的林茂人一直看著她,到此時猛然想起那天平安路口的戲弄,更想起來這個地方除非有業主的卡片,外邊的車是不允許進來的,而從這裏走到有出租車的街上最少有三公裏的環湖路,女人穿著高跟鞋的小腳走到街上會累成啥樣不說,就單單她惹眼的模樣會不會再次遭到湖邊居住的暴發戶們的戲弄可就難說了!
不爭氣的心疼讓他強自按捺住心頭被這個女人數次無情拋棄的恥辱,迅速的下樓開車追上了她,冷冰冰的說了聲:“如果不想被那些暴發戶戲弄,就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