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聽著葉少良的話,第一反應是這個法子的確不錯,因為圍堵了政府大門,天亮了的確是不好處理,如果被市裏知道了,頃刻間又是牽涉到信訪穩定的大責任,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從容處理得好。
但是他卻在張口說出一個:“嗯,這樣也……”那個“好”字尚未出口,他就從突然間從葉少良倉皇的眸子裏清晰地看到了一抹得意,就是這轉瞬即逝的一個表情,卻跟激光一樣讓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驚慌失措的趙慎三猛然間感覺到一陣銳疼,隨著這疼痛,他一貫縝密的思維立刻恢複了,電光火石間就考慮到房子塌了壓死人的可能性等於零,因為政府沒有妥善的賠償方案之前,老百姓是斷然不會自覺的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給主動扒掉的,所以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開發商逼迫!
想到這個可能性之後,趙慎三猛然間出了一身的冷汗,更是為自己剛剛差一點就上了葉少良的當出口做主,如果一旦讓警察出動把受傷害的百姓都給弄到林業看守所去,頃刻間就是一樁滔天大禍!
要知道“天下回民是一家”是從清朝就沿襲下來的生存狀態,就連那個預謀謀反的假明太子弄的什麼三郎教還試圖利用激怒回民來顛覆康熙朝的統治的,如果現在他趙副縣長張口答應了葉少良的提議,可就成了他命令警察抓捕啊!原本這次就是回民百姓受了委屈,如果再處理不慎,說不定天亮了以後非但不會天下太平,還會引發全縣城所有回民更大規模的圍堵反抗,到時候他趙縣長可就成了第一責任人了!
趙慎三細長的雙眼此刻猛然間眯成了一條縫,但是卻從他的眼中射出一道淩厲的寒光,緊盯著葉少良問道:“葉局,群眾既然已經圍堵了政府大門,事情必然出現時間不短了,那麼你為什麼對事故原因含糊其辭呢?
我想必然不會是這家人半夜閑著沒事自己扒房子把人砸死了吧?如果是意外的話他們是不會來不依政府的,那麼到底為了什麼呢?如果是因為拆遷安置不當的話我就更不明白了,因為我可是明令禁止在安置方案沒出台之前一切工作停止的呀,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咱們如果連原因都弄不明白就把人都給弄走關起來,那豈不是成了不講理嗎?葉局這是準備讓我趙慎三成為群眾的公敵嗎?”
葉少良眼看著趙慎三就要答應他的提議成為他們的擋風牆了,卻猛然間又聰明起來追問原因,他就已經劉縣長跟弟兄們商議的對策恐怕是不行了,就十分尷尬、十分焦慮、十分無奈的說道:“呃……其實,可能是昨天晚上買老六喝醉酒了發酒瘋,居然私自去動員一家居民搬家,可能在商談過程中起了爭執,最後那家老頭就自己碰死了……”
趙慎三聽的寒毛直豎,因為他太知道那個買老六是怎麼樣囂張的對待老百姓的,他曾經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可憐的鐵老漢給這個地痞跪在地上哀求,情願隻要有人搬家人家就搬這人尚且不放過,如果不是他剛好出現說不定當場就把那老漢給暴打一頓了!聽葉少良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什麼起了爭執人家老頭一頭碰死了,要知道生命是那麼的可貴呀,螻蟻尚且知道惜命何況一個大活人呢?如果不是被逼迫的太狠或者幹脆就是這個惡霸行凶打死了人家,誰會好端端一頭碰死去啊?
“葉局,這件事你是第一個來找我彙報的還是劉縣長已經知道了?你剛剛說準備讓人出動把這些人弄到林管站去監控,僅僅是一個提議呀還是已經開始實施了?現在大門口是誰在處理?通知群工部了嗎?”趙慎三越是恐懼腦子越是清醒,就尖銳的把一個個葉少良原本跟劉天地等人商議好了含糊掉的問題全部問了出來。
葉少良看這位爺雖然一臉的焦灼,卻並不急著出去,反倒一邊問著他一邊回頭去拿牙刷牙膏了,他心裏的底氣更加沒有了,而且他可是比趙慎三著急多了,就懊惱兼崩潰的說道:“哎呀我的趙縣長啊,您先別連珠炮般的問我行不行?我也是猛然間被電話從熱被窩裏喊出來的啊,現在所有的問題都還不明朗,但咱們首先應該去安撫住群眾情緒對吧?無論如何您是分管領導,此刻不到現場去是說不過去的啊!要不然咱們先過去看看,等群眾情緒平靜下來再追究責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