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第十六章欲書花葉寄朝雲（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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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就在當夜，織造局隔了一條街的那個小巷子裏，到了此時更覺淒冷，也格外安靜，就在這時候，巷子中的石子小路上，響起了馬靴踩踏的腳步聲。一片寂靜的夜裏，這樣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巷子中間沒有任何光亮，隻有林淺河的老屋中，透過狹小的窗口，有微茫的燭光。
\t突然造訪的訪客，是一個戴著鬥笠的中年男子，盡管在黑暗中看不見清晰的樣子，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一個英俊的輪廓。中年男子走到林淺河老屋門口，伸出手敲了敲門，沒有人應。中年男子卻並不焦急，如是敲了三次門，屋子裏才有了動靜。
\t林淺河的聲音從門背後傳來：“是誰？”
\t“你在等的人。”中年男子答道。
\t林淺河聲音一顫：“是你？”
\t門外中年男子沉默片刻，答道：“是我。”
\t這樣的對白，多少有一些無趣和無聊，但是對於門內外的兩人而言，這卻似乎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以至於林淺河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門也沒有打開。門外的中年男子不急也不怒，就這樣默默等著，直到聽到裏麵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咯吱”一聲，門打開發出很粗糙的聲響，從屋子裏出來一個舉著蠟燭的女子。林淺河將蠟燭舉在胸前，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門口的兩人，中年男子將頭上的鬥笠拿了下來，說道：“淺河，幾年不見，你老了許多。”
\t在張小菇麵前一直板著臉的林淺河，此時卻像一個小女人一般，將蠟燭湊到了中年男子的麵前，細細端詳著他的臉，應了一句：“你卻還是如此，從沒有變過。”
\t“不請我進去坐坐麼？”中年男子問道。
\t“怕髒了你的衣裳。”林淺河應道。
\t中年男子說道：“比起衣裳，你更重要一些。”
\t“像以前一樣，你哄起人來還是這麼蹩腳。”林淺河說了一句，便帶著中年男子進了屋子，門重新關上。將手上的蠟燭放在燭台上，然後讓中年男子坐在她尋常做的地方，她自己則收拾起碗筷，空出桌子來。這地方，未免簡陋一些，中年男子也不以為意，隻說到：“這些年你受苦了。”
\t“沒有的事，我喜歡呆在這裏而已。”林淺河說到“沒有的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了一絲哽咽，麵前的這個人，她已經等了十年。女子大好青春時代，就這麼荒廢在了這裏，近乎隱居的生活，她以為還要等到年老。眼前的這個人，當年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林淺河便已經遇到了會有這麼多天的孤獨，但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今天，他回來了，難道那個計劃終於要開始了麼？
\t中年男子說道：“這一次我來見你，是要告訴你兩件事情。”
\t“哪兩件事情？”林淺河問道。
\t“第一件事情，是關於蘇遷的，蘇遷曾經在臨江府出現過，但是現在已經不知去向，這個當年我們計劃最強力的盟友，現在已經無法提供任何幫助了，所以計劃必須要拖延執行，也就是說，你還需要再等待一段時間。”中年男子緩緩說道。
\t聽到還要在等待一段時間，林淺河沒有什麼反應，隻說道：“第二件事情呢？你又在等待什麼？”
\t“我在等待……下一個蘇遷的出現。”中年男子說道，“至於第二件事情，是關於你的，你的……女兒，我們已經找到了。”
\t“是我們的女兒。”林淺河的動作微微一顫，補充道。
\t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是，我們的女兒。”
\t林淺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盯著中年男子問道：“你等的下一個蘇遷，要是一直等不到，怎麼辦？你也要如我一樣，荒廢掉下半輩子麼？”
\t中年男子站起身，答道：“不會。”
\t“為什麼？”林淺河臉上帶著一絲嘲諷。
\t中年男子說道：“因為蘇遷有一個學生。”
\t“蘇遷是很厲害，他看中的學生也能如他一般？”林淺河並不相信。
\t中年男子應道：“所以我們在觀察，必要的時候，會製造一些機遇，至於那個少年能否抓住，就看造化了。”
\t“我記得你說過，你不信天，不信神，也不信命的。”
\t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沒有反駁她，屋子裏搖晃的燭光，讓影子也隨著擺動起來。中年男子終於提出要告辭，他也該離開了。林淺河心中一陣失落，當中年男子站起身往門口走去的時候，她在背後喊道：“蘇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