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裏雨下得很大,他好像因為什麼事喝了許多酒,而她打他從酒吧出來就一直跟在他身後。
她好像也不止是這一天跟著他,而是像個尾巴似的經常跟著他。
他那時候的心思半分也沒放在情情愛愛上,他曾經像驅逐別的女孩一樣疾言厲色地驅逐她,別的女孩驅逐兩三次就會哭天抹淚的離開,驅逐她,他都疾言厲色十幾次了她還衝他笑。
可他今天實在是煩了,她衝他笑的時候他把手裏的啤酒瓶衝她砸去,怒道:“你再跟著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跟著我,你不過就是喜歡我能夠在你困難的時候幫助你,對你有利用價值,你和他們也沒什麼不同。”
她被他的酒瓶砸中額頭,但她不但不退反還衝到他麵前?,平常輕聲細語的一個人用盡力氣衝他大喊道:“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能幫到我什麼,而是你連我也肯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從來沒指望會和你有什麼結果,但是……但是……但是你也休想趕我走!直到你有喜歡的人之前,你罵不走我也打不走我,除非你能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半步。”
她的喊聲有一股強大的魔力,不但能夠轟轟隆隆摧毀他當年的心防,還能夠穿透歲月,在他記憶的圍牆上一再撞擊,令他竭力壓製的情感在圍牆內叫囂躁動。
她真的是可惡至極,明明就是設計一個騙局,她還非要在騙局裏用那麼多心思,讓他一再地不得安寧。
由於服下的藥物開始起作用,下一個出現在腦海裏的畫麵色彩已不似雨夜那般濃鬱。
下一個畫麵所在位置是遊樂園,她說小時候哥哥姐姐們玩的時候都不帶她,她還從來沒有去過遊樂園,他就在她生日那天陪她去了遊樂園。
那一天她出乎他想象的開心,她從遊樂園開門一直玩到天黑,臨走之前她又想去鬼屋,他偏偏怕鬼,當下謊稱有急事非走不可。沒去成鬼屋後她又想最後坐一下旋轉木馬,他覺得幼稚也沒有去。
兩件事她都沒有不開心,她說他們還有一生一世,以後還會在一起過幾十個生日,今年沒玩到的等明年再玩,明年沒玩到的等以後帶著兒子來玩,兒子沒玩到等他們都老了帶著孫子一起來玩。
他問她怎麼都是兒子孫子,不生女兒嗎?問她這個她倒氣得不想說一句話,半天後才說就不要生女兒。
他被畫麵裏的甜蜜溫馨柔軟地裹著,情不自禁想要再看下去,可是甜蜜溫馨的淡彩色被越來越強的藥力強行擦洗成灰白色,灰白的畫麵失去聲音、停滯不動,湮入了無盡的黑暗。
就在最後一個畫麵消失的同時,圍牆內情感的叫囂聲化作了受酷刑時的尖叫。
為什麼如此普通的一個畫麵,卻讓他感受到了抽筋剝皮的痛?
他仿佛生了怪病,呼吸困難,坐臥不得安寧。
他想著可能還會有別的畫麵出現,強迫自己靜心等候,時間一分一秒等過去,所有的畫麵都被藥力攔截,他再也沒能等到。
沒有畫麵填補的心空曠的像是無邊無際的荒原,他連自己還能做什麼都不知道。為了填補空洞他唯有求諸於外,去看裴越這些日子發給他的信息。
他對裴越的屏蔽一解除,無數消息就如雪片一般飛撲而來。無數的飛撲在這一刻不但不再令他厭煩,反而使他內心的疼痛得已緩解。
他這些日子一直沒有出現,不知她有沒有在裴越麵前問過他。
他打開信息,最先映入眼簾的一條是一個小時之前發來的,裴越告訴他餘可可準備和唐玨一起離開藍港去七浦,飛機是今天晚上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