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悠悠從掌櫃的手中拿過玉佩仔細看了看道:“嗯,久日不離身的東西,這一下子當出去,還是不舍的,哎……不如再等等再當吧,反正哪裏來的不打緊,怎麼去的才是關鍵。”
掌櫃的見我將玉佩拿了回去,便心有不甘,忙道:“姑娘若是缺錢,老夫便給您算個全價吧,再高便是沒有的,這東西怕那些小門小戶也收不得的。”他忙著擺手,我見如今也沒得別法子,便道:“掌櫃的如此心善,可憐我們娘兩兒,不如再發發慈悲,湊個六六大順如何?”這玉佩別的不說,就單單是明朝古跡,也不止這個價格的。
掌櫃的還欲拒絕,我忙道:“若是不成,不當也罷,要報官也隨您,不過,那可就是雞飛蛋打了,掌櫃的白白忙活了一場了。”她聽我如此說,便覺得很是無奈,隻好擺手命夥計取了銀子。
我道:“我也不讓你吃虧,寫下當票,說個你給了我一千兩,若是他日有人來贖,你倒賺四百兩,何樂而不為呢?”我擔心怡親王會派人來找我,若是找到這個玉佩也好讓他誤導一回,臨了出門時道:“這些個銀子足夠咱們母子兩回京城的路費了。”特意地說得聲音大,想必在場之人都是聽見了的,而我知道京城這個地方我是一輩子也回不去了的。
心中打算先去一場杭州,聽聞淩柱被發配到那裏當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窮鄉僻壤的,投奔他是不可能的,不過是想知道如今他過得如此,當初他是孤身一人,是好是歹無所謂,如今他是拖家帶口的,若是因為我的緣故,這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小家給散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然後,知道他過得好之後,我要去山西,那兒是哥哥葬身的地方,當日在宮中我不敢派人明目張膽的尋找哥哥的屍骨,以免引起人的懷疑,故此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屍骨葬身在何處,我得去找一找,也算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一點心意了。
我一路帶著靈芸朝杭州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不敢住太好的客棧,一是怕引人注目,二是銀兩也要省著點花,能省則省,還有也不敢走得太快,一則,怡親王知道我留下書信離去了,自然會尋找的,那麼他肯定會以為我要極快的離開揚州城,故此會帶人出城去追,而我留下二日,剛好可以躲過他們的尋找,二則,靈芸畢竟是個小孩,我也畢竟是弱女子,若是趕路太快已經疲勞,還是保留體內的好。
那日裏,揚州城內的官兵果然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明著是說追捕朝廷侵犯,實質上是在找我與靈芸,被我一路留下的假線索,怡親王等人果然被分得四分五裂,不過聽聞怡親王來江南也的確是為了追捕朝廷侵犯的,隻是他似乎都沒有費功夫去抓。
待怡親王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揚州城,我這才與靈芸從一個很小很隱蔽的客棧裏露麵,打算雇傭一輛馬車直接去杭州,到時候找到淩柱之後再折回到山西去,這就是人不知鬼不覺了,從今往後,再也無人能夠找到我了,我年世蘭就可以真真正正的自由了。
什麼紫禁城,什麼熹妃華妃華貴妃、什麼榮華富貴、高床軟枕、錦衣玉食都將成為過去了,從此之後我就是簡簡單單的庶人,過著老百姓兒的小生活,與靈芸一同慢慢地度過這個後半生,宮中那麼陰險之地,我都生存了這些年了,我就不相信憑我年世蘭的本領還能餓死在這個民間不成?
半月後,我帶著靈芸在杭州一個名為清河縣的地方找到了淩柱的下落,其實離得並不是很遠,隻是害怕怡親王也想到了我要來找淩柱,所以一路上都很是低調,故此耽誤了,走入清河縣時便發現明顯的差距,前方的縣城還是安居樂業,街道繁花似錦,處處都是生機勃勃,但是清河縣卻是明顯的人少地貧,地勢低不說,還聽聞常年雨水多,故此都種不了什麼莊稼,好不容種出來等著豐收時,一場雨便淹沒了,故此才有了“清河縣”的名稱。
南方百姓一般以種水稻為主,但是這個縣卻隻能種些水中滋養的植物,比如荸薺、蓮子等,並且產量還不高,每年國庫征糧也沒法子弄來大米,隻能將這些賤賣換成大米上交國庫,故此日子是過得苦巴巴的,百姓見如此,許多便遷到了別城,故此人少荒地多,顯得更是荒涼,荒涼到路邊連乞丐都沒有,因為幾乎沒有多少行人在路上,故此乞討也討不到什麼的。
我常年在宮中,哪裏見過這番光景,便覺得這是人間地獄,走到一片空白的水田麵前,還幾個中年高瘦的漢子正趕著牛在田中耕地,雖然南方的天氣不如北方那般冰天雪地但是此時已經有些微寒了,他們就這樣挽著褲腳在水田裏耕種,不由更明白什麼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了,從前我隻知道吃好的穿好的,事事都舍不得委屈了自己,如今才知道這民間百姓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