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跑了過去,想要握住他的手,然而在我還來不及抓住他的手時,他的手已經重重地落在床榻之上,緊隨著便是裕妃哭天搶地地喊道:“皇上、皇上……”
我雙腿不由一軟跪倒在地,在裕妃的哭聲裏我知道,我愛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究離去了,清顏輕輕拉扯著十四爺的衣擺道:“十四叔,恩怨已了,此時,你們隻有兄弟之情……你該跪送他最後一程。”
十四爺跪地道:“我恭送的是大清皇帝,是作為大清臣子對大清皇帝最根本的尊重與忠誠,顏顏,你無需擔憂,什麼功名利祿,在我眼中早早成為糞土,我隻求新皇不負眾望將我大清江山弘綿萬萬年,慰我八哥在天之靈,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大清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說著便朝胤禛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最好的兒子?”弘曆癡癡地說了一句:“皇阿瑪,您到死的那一刻也不願意給我一個正眼嗎?我愛新覺羅?弘曆要如何做才能夠讓您正眼瞧上一眼?”
喪鍾不知何時響起,亦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皇上駕崩……”。
雍正王朝也便隨著胤禛的駕崩而拉下了帷幕,取而代之的自然將會是另外一個王朝了。
我跪在那裏,聽著裕妃的哭泣之聲,整個人都已經渾渾噩噩的,遙想起當年,新婚之夜裏,他讚我“佳人”,我評他“英雄”的那一刻,仿佛就在昨夜,他還是那個嚴肅冷冽、成熟穩重的雍王爺,我還是那個天真活潑、嬌嗔喜人的小姑娘……
“每個女子一生隻有一次帶紅蓋頭的機會,你還自己揭開了,這可該如何是好?”
“那王爺再幫妾身揭一次吧!”
原來當我自己揭開紅蓋頭的那一日起,便注定了我今生隻能孤獨到老的結局,注定了無人陪我白頭偕老的厄運……原來我們沒有“始”,此時也沒得“終”,即便有來生,你也許了旁人,連個幻想也不與我留了。
許我的人生便是個錯誤,一生都在錯過,錯過了胤祥,又錯過了你……
雍正十三年九月,弘曆登基為皇,改國號為乾隆!
然顧忌先皇喪期,隻是舉辦了登基大典,並未同時冊封後宮嬪妃,而是率先處理先皇喪事,其妻妾入住紫禁城後,一律安排在他曾經居住的重華宮,不幸的是在兩月前,思妍病逝!
我心中不由心疼這個孩子,陪著弘曆承受了那麼多的苦楚,竟然不能夠等到他登基為皇的那一刻,而且年紀輕輕,心中很是不舍,囑咐弘曆將後一定要給予她一個好的名分。
當日,胤禛的後宮嬪妃何其多,沒想到今日能夠來為他守靈的妻妾卻唯有我與裕妃兩人。
裕妃好幾次都哭得昏厥過去,朝我道:“我這一生啊?蘭兒,你可曉得,曾經他是多麼的寵愛我啊?我憎恨他待我無情,又愛他如此專情,常常想,有幾分與柔則相似,未必不是我的福氣了。”
“姐姐能夠如此想,是好的!慶幸你還有晝兒,如今你兒孫繞膝,天倫之樂,晚年必定是安康無事兒。”是什麼樣子的愛?讓一個女人如此守了一生?此生被他遺棄至此,卻依舊幻想著與他共度來生、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是!那、那你呢?”裕妃有些擔憂我。
“我?我畢竟隻是弘曆的養母罷了,何況,何況……”我想說何況胤禛生前已經成全了我與胤祥,即便是我死,靈位也無法安放在他的名下了,何況,我本身也不願意住在這宮廷之內,便道:“皇上生前已經為我想得周全,待皇上喪期過後,我會對弘曆說,去皇陵為皇上守靈。總之,我此生也就這般了。”
何況,胤禛不在了,弘曆不可能繼續讓胤祥的屍首留在祠宗宮的,最終還是需要讓他入土為安才是,既然生前我們不能在一起,如今逝世了,那他便終究還是他的怡親王啊!總不能還讓他死後不安啊!
裕妃驚訝道:“蘭兒,你沒想過新皇會封你為太後麼?”
這一點弘曆曾經承諾過我,但是,但是此時我也不敢有此想了,首先,我與胤祥有過情緣,我若再是以雍正嬪妃的身份留在宮中,實屬為大清之辱,若是再被封為皇太後,怕是有辱名譽,我自身倒是無所謂,胤禛與胤祥的名譽卻是不容侵犯的,他們一個皇帝一個王爺,名譽對於他們而言、對於他們的子孫後代而言,極其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