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生,我說過,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並不是你所謂的偉大犧牲。
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護著尹夢周全。
不為你,而是因我當日許了尹尚樂一樁心願。
我既收下你送來的玉玨,便不會食言。”宿異站在房簷之上,夜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隻是他不曾說,一旦收回這玉玨,便是尹尚樂放棄了自由之身,他便有理由將尹尚樂抓回來。
那玉玨是命,也是宿異許給尹尚樂的自由,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就是雲飛柳也未必知曉。
否則,他定然是不會同意,將玉玨給了柳生,讓他去找宿異。
“我自然是心甘情願,能得丞相的傾心,我柳生何德何能。
從前隻是覺得,與丞相身份懸殊,所以心中猶豫。
宿異,你我之間,不但隔著許多愛恨,甚至身份地位,還有莫大的時間。
等我哪一日暮暮老矣,你依舊如今日這般,你叫我如何能坦然接受。”柳生看著夜色中的宿異,想象著燈火下他容貌俊美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如今當真是生了別的心思,否則也不會說出此番話來,心中不免又幾分羞恥難堪,好在借了夜色掩蓋,宿異也是看不見的。
“柳生,你說的這些,如今依舊橫隔在我們之間,並沒有絲毫改變。”宿異沒有回頭,低低的歎了口氣。
夜色之中他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夢幻的迷離,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究竟是如何的心境,又是信了幾分柳生的話。
“今日醉酒,我想起許多從前之事。
宿異,我忽然發現,我曾經是錯的。
愛而不得,並不是我不夠資格,而是我從一開始便放棄了希望。”柳生唇邊露出幾分苦澀來。
其實當年尹尚樂的父親曾幾次委婉的向柳生提起過,要將尹尚樂許配給他,可他都隻裝作不知。
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了之後的種種。
說到底這一切便是他自作孽,若他當初放下心中的卑微之心,坦誠對尹尚樂心意,應了尹家長輩的親事,一切的一切便不會變成之後的模樣。
“你是說那個叫尹尚雲的女子,可惜了,如今當真成了一抷黃土,再無人記得她魂歸何處。”宿異皺眉,他派人調查柳生時,他曾聽人提起過那個尹尚雲,但也不過是隻言片語。
“我既忘了,丞相神通廣大,自然是知道她的。
若我當年應承了,那門親事,我如今也能夠同常人一樣,兒孫繞膝,做一個尋常老翁。
可惜,如今分明是老得一塌糊塗,卻偏偏還頂著一張年輕人的臉孔,著實心中難安。
丞相也是相貌出眾之人,至於我,不過尋常。”柳生指尖摸著臉頰,臉上盡是苦笑。
說到底,麵對宿異,他心中的卑微隻會比當初在尹府裏多,半分也不會少。
“我便當你這是答應了,你如此說,可是早已經在心中埋汰我許久,也是我本就是個老不死的妖孽。
需知,你的年紀在我看來,不過須臾之間。
柳生,我活得比你想像的長久太多。”宿異也不知什麼時候便到了柳生的身旁,整個人湊到他的耳邊如此說。
他的氣息溫熱,帶著有別與常人的低溫,卻又不完全冰冷,撩人心弦。
“宿異,隻要你不棄我,…我…”柳生看著黑暗中,身邊的那一抹剪影,有些話就在嘴邊,卻半晌也說不出口。
“便如何?”宿異受不得他身上散發出的迷醉氣味,唇角落在他的頸側,聲音之中有幾分莫名的沙啞。
比起宴席上的那幾壇沉釀,此時陷入掙紮之中的柳生,散發出來的困惑,更加的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