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眉,腳下的黑影無奈對她,緩步慢走,小舒回到自己房間。
她望向牆上菩提,要是有一天像今夜,他推開她、她再也看不見他……
小舒看不見的次數變得頻繁,那夜之後,同樣的情況出現十幾次,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她心下害怕,卻不敢請假出門看醫生,她隻在看不見的幾分鍾裏,假裝貧血,暫時歇息。
其實,她並不需要太多的偽裝,因為她臉色蒼白是事實、食欲不振是事實、整天困倦想休息也是事實,林媽媽罵她不懂得愛護身體,她總是笑笑告訴她,她沒關係。
午後,碗筷清洗好,才起身,她又發覺自己看不見,手扶住牆,她縮在兩麵牆夾起的角落。
是的,她抵抗不了對黑暗的恐懼,不敢想像哪一天,必須永遠生活在黑暗裏,所以她不去設想。
誌中決定結婚了,這個決定來自她夜歸的那個晚上。
那一夜,他發覺自己對小舒落下太多擔心,發覺自己正一步步掉進她的陷阱,他為她牽動,想保護她的欲念攀升。
就像那年,李文青哭著摟抱他的後腰告訴他,一個弱女子帶著妹妹在陌生土地生存困難,於是他挺向她求婚,他急著把她的擔子收到自己身上。
不要了,這回他不會再被騙,不再讓同情收納謊言。何況那夜,他已經親眼目睹她歡愛過後的狼狽。
嫉妒在心中翻攪,他發誓不讓自己落入另一次難堪。
所以誌中打電話到上海,告訴父母親,他決定結婚,他要把有關小舒的一切,自生活中剔除。
“有空到我房裏,幫我把衣服收一收,送到A301。”誌中說。
“你要住到飯店?”她不解,好端端的,怎想搬到飯店房間去住?
“我的房間要裝渥,我決定和蘇靜結婚,下星期她會和家人到農莊小住,你讓林媽媽把菜單擬好,放到我桌上。”
他的話是冷凝劑,短短三秒,凍結她所有情緒。
他要結婚了,他要結婚了……他終於要結婚了!
天地在她眼前旋轉,繞繞繞,繞出她一片無措茫然。
緊咬住牙關,小舒不哭不語,他說過痛恨她哭,說她哭起來像極死去的母親。
“你能在晚上之前收好嗎?”他的聲音,回收她飛散魂魄。
“是的,誌中先生,我會。”她機械般回答。
小舒的失魂落魄落進誌中眼裏,偏開頭,他不看。他提醒自己,那是假象,是另一個騙你就範的謊言,她是連遺傳基因都寫滿淫穢的女人。
“我結婚後,你可以選擇要不要留在農莊內。”誌中鎮定心神,不受她的可憐影響。
真慷慨,他讓她選擇去留呢!是慷慨呀!她無從選擇地愛上她,卻可以選擇離開他,愛情、愛情,她的愛情是多麼富有。
她該驕傲、該歡唱、該……雙肩垮下,她什麼都不該……
“是的,誌中先生,我知道。”壓抑傷心,慘白的臉龐浮上淒然笑意。
“沒事了,你下去工作。”
“是的,誌中先生,我下去工作。”
下去?很好,他替她找到一條最接近地獄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