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怎麼弄瞎自己說起吧!有一回晚上,我走在路上,被機車騎士搶劫,當時拉扯力量太大,我摔到馬路旁邊,大概是撞到頭吧!醒來的時候,已經三更半夜,全身狼狽,衣服破了、頭發散亂……”回想那夜,她心有餘悸。
“沒有路人發現你?”對於她的遭遇,誌中心疼。
“當時然北方一個小鎮,那裏全是草原,接近北方的一個牧場,那條小路平日除了觀光客,很少人經過,何況是晚上。”
那是幾時的事情?為什麼他完全不知情?搶劫、受傷,他沒有任何一份屬於這樣的記憶。
“晚上出門很危險,你居然一個人出門?”
他的口氣急切,充滿焦鬱。
小舒停下動作,朝他的方向望去。
誌中驚覺自己表現過度,忙緩下口氣。
“對不起,我太融入劇情了。”
他的解釋讓小舒釋懷。
“我想,你是個好作家。當時我急著替我的壁畫上色,沒想太多,包包拿了就出門,回程時才碰上事故。”
“家人見你沒回家,不擔心?”
誌中的疑問勾起小舒的傷心。擔心?是吧!當時她是這樣認定,認定他會關心、擔心,認定他們之間漸入佳境,可是……是她會錯意了,他隻是忿忿不平,之後,他告訴她,他們之間必須過去。
歎氣,小舒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後來呢?”
“之後的兩三天中,我開始有短暫失明的現象。”
“然後……”
“然後我離開牧場,醫生告訴我,若當時開刀,我有八成機率複原。”
照她的話推斷……誌中回想起來,是那夜吧,那夜他在牧場大門前等待,他心焦憂慮,他來來回回在門口徘徊,直到她回來,她的狼狽讓他認定心中猜忌,於是嫉妒取代關心,他甚至一口氣決定婚姻,決定將她自生命中排除出局。
錯了!全盤皆錯!離譜的錯誤將兩人推向萬丈深淵!
“為什麼當時你不立刻開刀?”
“我發現由自己懷孕,麻醉劑會傷害胎兒,我要孩子,不考慮開刀。”
“孩子生下後呢?你動手術沒?”
“成功機率變少了,不到五成,我沒有太多的資本下賭注,萬一失敗呢?沒有錢、沒有視力,我還有一個孩子要養,與其如此,不如假裝手術失敗,留住錢、留住工作,慢慢習慣在黑暗中生活。”
輕輕喟歎,對於光明,她不再奢望。
她的無助,淨入他眼底,酸酸的,是難解心情,他的懊悔,她再也看不清。
小舒多麼害怕黑暗,初跟他時,她總是徹夜難眠,他以為她耍心機、以為她在策畫未來,要不是開燈那夜,她睡得安穩,他猜不到她的恐懼。
壓抑不舍情緒,他要知道更多。
“你一個人眼睛看不見,又要扶養孩子,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尤其是黑暗,總會讓我想起母親去世那晚,剛開始,我會摸索,找到一堵牆靠著、偎著、支持著,默默流淚,在心中默數數字,後來孩子出世,孩子的哭聲提醒我,我無權恐懼,我必須堅強,才能帶著他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