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愛她嗬……她怎能相信、怎敢相信?會否一轉身,他又用嘲諷麵容對她,冷冷譏評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後悔了,在你離開後的隔天清晨,推開你房間,五彩繽紛的菩提樹恥笑我的膚淺,我始終以為你想自我身上獲得什麼,就像你母親一樣,可是你一語不發,走出我的生命,不帶走任何東西,還留給我一棵記憶菩提。”
“你說後悔,為什麼不找我?”
“是該死的自尊心作祟,為彌補愚昧,我堅持娶蘇靜,妄圖用婚姻昭告天下,我是對的。然而,錯誤的事情不會因堅持而變得正確。
婚禮當天,我抓起頭紗看見蘇靜的笑臉,刹那間,我明白,自己無法和這個女人共處一室,於是,我排拒她,她痛恨我,我輸掉自己的婚姻。
我花五年時間拚命工作,在美國各州開設十座奔騰牧場,我成了美國年度風雲人物,但這些虛名滿足不了我,我隻想回國內,安安靜靜待在你留給我的菩提樹下。”
他的話,小舒聽得癡了。忘記痛楚、忘記傷情,她隻想安慰眼前男人。
“我不斷自問,是你母親傷我較深,抑或我傷你較深?我自問難道多年來,始終無法忘情那場初戀?我不斷自問,不斷比較你我之間。”
“那有答案了嗎?”
“有,我對你母親從未有過思念,不像你時時刻刻盤踞我心間;對你母親,我有憤怒卻無深刻仇恨。認真想想,我的憤怒來自於她的欺騙,還有她帶給我的自卑。”
“在我母親麵前自卑?我不懂。”小舒無從理解。
“當年我力圖離開家族事業,開創自己的人生時,我刻意擺脫父母的期待,做我想做的事情。開牧場是一件,自主婚姻是一件。
我選擇你的母親,她的美麗令人驚豔,她的不拘世俗、她的天真爛漫是我從未見識過的另一種人生,卻沒想到這個決定是個諷刺,它狠狠摧毀我的自信,也昭告了我的牧場事業將和與她的婚姻相同,變成另一場笑話。於是我把你帶在身邊,時時提醒自己,我必須成功。”
“你成功了……”小舒幽幽說。
“不,我失敗了,我失去一個十六歲就對我崇拜的女人,失去一個連為我思念、為我祈禱都會覺得幸福的女人,失去隻要她不忘記我,我就在她故事中生存的女人,這樣的我,談什麼成功?”
“你……”他將她說過的話記得分分明明,淚潸然……
“小舒,這些話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你不會相信的,你隻會認定那是另一番謊言。”
“我這麼主觀任性偏狹,哪裏值得你用全副心力愛我?”
“值得,在我的愛情故事中,你永遠值得。”
不談原諒、不說過往,他的話已讓她受的苦全成為一篇篇值得。投入他懷中,契合的身、心填充了滿滿喜悅。
她畢竟是小舒啊!隻要有愛他的機會,就算隻有一點點,她也會盡全力維護。
“我的身分是假造的,我不是個小說家,你願意耐心教導我,寫出一篇優質的愛情小說嗎?”
誌中走到窗邊,拿起櫃子上的詩集打開,一片畫了心、寫了名的菩提葉呈現眼前,他親自將他的心送到她手中。
接手葉片,她能做的事隻有一件:牢牢捧住,細細撫慰……
小舒的春天終於來臨,從此思念不在夜半敲門,他不隻在她的故事裏,也在她的生命裏。
這一年,小舒二十九歲,幸福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