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伊斯出門叫車去醫院,醫生說:“好險,再晚一點就有失明的危險。”
我鬆口氣,完全沒能記住醫生說的那一串古怪的病名,隻急急地問:“那現在怎麼樣?還會有危險麼?”
那滿頭花白卷發的老醫生說:“別擔心,暫時不會有危險,你先去辦住院手續,我們再給他作進一步檢查,然後安排治療。”
我去辦完手續回來,伊斯已經檢查完畢,躺進病房去。
他的眼睛上蒙著眼罩,散著一股藥味。
我坐到他床邊去輕握他的手:“伊斯,別擔心,很快就會好。”
伊斯苦笑:“本想失明前最後看你一眼,沒想到仍然來不及。”
我皺眉:“別亂講,你的眼睛很快就會沒事,你隻當休息一陣子吧,等你好了,我天天拉著你去街邊看漂亮女孩子。”
伊斯笑:“好。”
又說:“我沒事了,晴晴,霍的演出不是就快要到時間?你趕緊準備一下去吧。”
我急忙掏出手機來看時間,手機屏幕一片黑,原來昨天忘記充電,自動關機了。
看看病房裏掛的表,已經下午一點,我說:“伊斯,你有沒有帶手機?我要給霍叔叔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否則被霍正陽看見我自己單獨去肯定會被他罵。”
“我沒有帶手機,”伊斯說,又奇怪地問,“為什麼?”
啊,伊斯並不知道媛媛的事,我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免得他多想。
我說:“沒事沒事,我出去打公共電話,伊斯,演出完了我再來看你。”
走出去找公共電話,走廊裏的那一部貼著不能使用的條子,我轉了兩個彎,看見一條僻靜的走廊盡頭有部電話空閑,急忙走過去。
手指剛搭到話筒上,忽然聽見身後有個聲音說:“嗬,得來全不費功夫呢。”
我的脊背僵住,天,是媛媛!
腦子裏迅速思考應對的辦法,正要轉過身來,鼻端聞到一股帶著怪異香味的濃烈味道,頭腦迅速昏沉起來,我模糊的視線裏最後的影響是媛媛充滿憤恨的眼眸和她臉頰上滲血的紗布。
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脖子有點痛,誰在咬我?
霍正陽的嘴唇從我脖頸上離開,有鮮血染在他的唇邊,他眼神哀慟,唇間隱約露出一顆尖尖的齒尖來,他凝視我,低緩地說:“嗬,我的小東西,你居然用這種方法離我而去,死亡,多絕望的距離。”
我驚恐,難道我已經死了嗎?想要坐起來,身體果然一動也不能動,也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我眼睛轉動,視線所及之處,看見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雕刻著繁美花紋的黑色棺材裏,霍正陽穿著他那身華麗的演出服裝,正伏在棺邊,長指緩緩描摹我麵孔的曲線。
不不不,我沒有死,我還沒有死,我想要告訴他,卻無能為力。
他忽然低低地笑起來,眉眼舒展開,唇角揚起漂亮的弧度:“不過,沒關係,我一樣可以去找到你。”
我看著他站起來,走到拉著厚厚的紅色絲絨窗簾的窗邊去,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裏一陣恐慌,心裏瘋了一般大喊,不要不要,別那樣做,我不要你那樣做,求求你不要那樣做!
他在窗邊站定,手指緊緊握住了那窗簾,回身對我微笑:“我與你同在。”
然後他一把將窗簾扯下來。
耀眼的陽光瞬間從窗戶傾瀉進來,將他籠罩,他的周身泛起淡淡青色煙霧,他伸展開的修長手指開始在陽光裏溶散,然後是他整個身軀。
不,不!我絕望地看著他帶著微笑在陽光裏灰飛煙滅沒了形跡,心痛欲狂,終於張嘴大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