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進第一醫院VIP病房時,我看見靳老夫人,臉色鐵灰一樣的,躺在床上。
花姐在她耳邊說了一聲,蔣瑤來了,她才睜開眼睛。
“過去吧。”花姐走到我身邊,輕聲說了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慌張。
“坐。”老太太聲音很沙啞,她用很渾濁的眼神看著我,全然沒有了昨天,在靳濤訂婚典禮上精氣神兒了。
“老夫人。”
我對她點了一下頭,局促的坐在了床邊的一張椅子上。
“蔣瑤,你跟我,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心裏把我笑話死了。”一句話,她說的斷斷續續的,好像一口氣跟本就不夠用,馬上就要呼吸下一口氣。
“沒有,我沒有笑話您。”
“哼哼。”老太太自嘲般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把眼睛看向我。
“你不笑話我,我都笑話我自己,我活了八十幾歲,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當眾打臉。
我已經讓人查了,你叔叔的的確確是英國的公爵,英國王室佩戴的珠寶,都出自你叔叔的企業。
其實我是想借著昨天的機會,好好的羞辱你一頓,就算你跟蕭然不會分手,我也能解解氣,誰知道,下不來台的,竟然會是我。
哎,你說,這是不是很氣?”
她字字句句說的很慢,等她說完時,好像耗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老夫人,我不管你信不信,這些,其實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抬起眼睛,和她對視著。
“那你想看到什麼?看到我跟你道歉麼?蔣瑤,我都馬上入土的人了,我是不可能會跟你道歉的。”
“不,不是道歉。老夫人,其實,你喜歡不喜歡我,我都無所謂,我就是覺得,蕭然夾在咱們兩個人中間,太苦了。
他對於我來說,是個好丈夫;他對您來說,是個好孫子,而這兩點,並不衝突。
我愛他,他也愛我,可,他同樣,也愛您。
不管您做過什麼事情,在他的心裏,您都是最疼愛他的奶奶。”
“真的麼?你說,他不會記我的仇麼?”說到這,老太太的聲音哽咽了。
“不會的,你了解他的。”我篤定的回答到。
“嗯,是啊,我了解他的。”
把這句話說完,她的眼睛就閉上了,我看見她布滿了皺紋的眼角,閃出了淚光。
“您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我站了起來,又對著她鞠了一個躬,我才離開。
但是還沒走到門口呢,身後又響起了老太太的聲音。
“太遺憾了,我大概,是看不見蕭然的孩子出生了。”
我沒回頭去看她的表情,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非常難過的。
等我從病房裏出來,靳蕭然才進去。
他進去了許久,他跟他奶奶最後都說了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
隻是從這天開始,老太太就陷入昏迷了。
原本我們計劃結婚的日子,最後,成為了靳蕭然奶奶的葬禮。
老太太是天主教徒,在這樣一個日子裏,我們和她告別了。
就像是老天都在悲傷一樣,今年的聖誕節,江川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雪。
我扔在棺材上的白玫瑰,和冰冷的白雪混為了一色。
葬禮結束,我和靳蕭然回了家。
他的臉一直都是陰沉沉的,我知道他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