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雖然嗬嗬在笑著,但我看出她的眼圈隱隱有些發紅,她接著說了聲謝謝,然後直接也幹了杯中酒。
然後,海峰和雲朵一起給我和秋桐喝了一杯酒,海峰隻說了一句話:無論走到哪裏,我,我們,都不會忘記你們,忘記大家,青山常在,綠水長流……
海峰的話也隻說了半截,他的聲音也突然有些哽咽。
我的心裏又感到了傷感,此時的傷感和剛才的傷感內容和性質不同。
雲朵也說了一句:無論走到哪裏,我的根永遠在這裏,永遠在我的科爾沁,永遠在我的草原……
雲朵的話又將我帶到了她的故鄉,她的草原,她的科爾沁,她的珠日河,她的遼闊湛藍的天空,她的天空中翱翔的雄鷹……
此時,我又想起,這個季節,一望無盡的大草原應該已經是白雪皚皚,整個一白色的世界。
她是草原的女兒,她是科爾沁的女兒,如今,她即將要遠行,到另一個遙遠的未知的過度,那裏,也有大草原,天空同樣遼闊湛藍,那裏的天空,也有翱翔的雄鷹,隻是,那裏的草原永遠也不會有雪……
“我想唱首歌。”雲朵說。
大家都看著雲朵。
雲朵輕聲低吟:“策馬奔馳天地之間,綠草綿延山水相連,悠揚的牧歌一路回旋,心上的人可曾聽見……雄鷹掠過蒼穹之巔,月光滿滿照進心田,氈房的炊煙隨風飄散,遠方的人可曾看見。”
歌聲委婉而又動聽,大家靜靜地聽著,秋桐和海峰都不禁有些動容。
“我的草原我的緣,花最燦爛天最蔚藍,我多想綻放在你的懷抱,
融進你的河流山川……我的草原我的緣,酒最香甜夢最溫暖,就算我走到傳說的天邊,也走不出你的思念。”雲朵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我分明看到她此時正淚流滿麵。
海峰走到雲朵身邊,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秋桐的眼圈又開始發紅。
我的心變得潮濕起來。
唱完,雲朵獨自端起一杯酒,默默喝了下去。
我也端起一杯酒,獨自喝了下去。
生活裏,有很多轉瞬即逝,像在車站的告別,剛剛還相互擁抱,轉眼已各自天涯。
很快,海峰和雲朵又要和我天涯海角。
想到天涯海角,不禁又想起了正在大洋彼岸不知在幹嘛的夏雨。
驀地又想起了正在加拿大的許晴,她和正在浙江蒼南那個小漁村的江峰柳月也正是天涯海角,隻是,江峰和柳月苦苦在尋卻一直不得而知許晴的下落,比起他們,我似乎是幸運的,起碼我能知道他們的下落。
不由感覺江峰柳月和許晴的天涯海角是一件極其殘忍殘酷的事情。
我和秋桐雖然知道許晴的下落,但卻又要遵守對許晴的承諾不能告訴江峰和柳月。
這讓我又感到格外殘忍。
晚上,回到宿舍,我獨自坐在沙發上默默抽煙,想著今晚發生的事情,想著海峰和雲朵說的那些話,想著雲朵唱的那首歌,想著海峰和雲朵的明天,想著我和海珠的明天,想著秋桐的明天……
不知不覺,我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流淚,我覺得自己今晚應該開心的,為海峰開心,為雲朵開心。
可是,我明明又在流淚。
夜漸漸深了,我毫無困意,站在窗口看著冬天裏清冷的夜空,夜空如此潔淨,繁星閃爍。
突然,我看到一顆流星從遙遠的天際隕落……
看到流星意味著要死人了。想起那個民間的古老預言,我渾身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正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開門,是冬兒。
“你喝酒了。”我聞到冬兒身上有股酒氣。
“你同樣也喝酒了。”冬兒顯然也聞到了我身上的酒氣。
“我沒喝多!”我說。
“我也同樣沒喝多。”冬兒說。
“有事嗎?”我說。
“沒事不能敲門?”冬兒說。
我猶豫了下:“進來吧。”
“謝謝。”冬兒邊說邊走進來,我隨手關上門。
我給冬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謝謝。”冬兒又說,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怎麼這麼客氣?”我坐在冬兒對麵看著她。
“講禮貌不好嗎?”冬兒看了我一眼,手裏依舊捧著水杯,似乎外麵太冷,她要暖暖手。
“好,講禮貌好。”我說。
“今晚和誰喝酒的?”冬兒說。
“朋友。”我說。
“哪裏的朋友?”冬兒說。
“星海的。”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