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點45分,傳來消息,特戰分隊已經到位,在兩個目標位置附近已經潛伏下來,隻等接到出擊的命令就采取閃電戰的方式摧毀敵軍團指揮部和重炮陣地。
據特戰分隊傳來的消息,緬軍這邊除了執勤的哨兵之外,其他人都在帳篷裏大吃大喝,還有的喝多了在胡亂唱歌跳舞,指揮部和炮兵陣地也是這樣。
雖然接到了這樣的報告,我和老秦還是不敢馬虎,一起出去又察看了一遍防禦陣地,士兵們吃飽喝足,正趴在戰壕裏靜靜地注視著對岸,烏黑鋥亮的槍管瞄準著江對岸的目標……
邊走老秦對邊我說:“我其實最擔心的是敵人的重炮,那家夥威力太大了,一個炮彈下來能炸死一大片……我們這邊隻有迫擊炮,威力是無法和那些重炮相比的。”
我點點頭,摸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信號。
不知道此時正在鼓浪嶼和我父母一起過年的秋桐會不會給我發手機短信。
此時,我想他們一定吃完年夜飯了,或許正在一起看春晚。
春晚越辦越臭,但卻仍然是除夕之夜離不開的電視節目。
我想,明天早上,秋桐和小雪起床後一定會很開心,因為她們一定會收到我爸媽給她們的壓歲錢。想到去年春節秋桐收到壓歲錢時候的欣喜表情,我的心裏不由暖暖的,不由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但同時,我也知道,此時的秋桐心裏一定是忐忑的,因為她不知道我在哪裏,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如果她給我發了手機短信之後得不到回複,那麼心裏一定會更加不安。
又想到李順,此時,他應該是和老李夫婦一起吃年夜飯的了,不知他們此時的心情都是怎麼樣的。
又想起遠在澳洲的海珠,有李順派出的人在那裏,他們的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隻是不知此時她和海峰雲朵以及他們的父母在澳洲過年可好,心情是否愉快。不知海珠是否會想起我。也不知雲朵海峰會不會想起我。
又想起在美國的夏雨和老黎,不知道他們此時在幹嘛,不知道老黎會不會想到我正在金三角的熱帶叢林裏準備要血戰,不知道夏雨是否還記得我。
又想起冬兒,不知她是否還在星海,不知她是否回到寧州和家人一起過年了……
一時,我想起了很多人……
看我拿著手機怔怔發愣,老秦說:“這裏是沒有信號的,總指揮部那裏有,不過也很微弱。”
我回過神,點點頭,抬頭看著異國的夜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老秦,除夕了……過年了。”
老秦也仰臉看著夜空:“是的,過年了……萬家團圓的時刻。”
我說:“老秦,你想家人嗎?”
老秦笑了:“你說呢?能不想嗎?”
我也笑了:“其實我也想!”
“每逢佳節倍思親嘛……人之常情……今年總司令總算能和家人一起過個年了……我想,等以後,我們都可以和家人一起過年的。”
“這裏再好不是我家……我想,以後,或許你們大家都會離開這裏的,都會回家的!”
老秦沉默了半天,說:“我是浪跡四海之人,到處都可以為家。”
說完,老秦往前走去。
我看著老秦的背影,心裏一時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的家在富饒的長三角,他的家人也在那裏,但現在他卻要在這裏跟著整天提著腦袋過日子。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他如此這樣忠心耿耿地追隨著李順,是忠義還是道義,是信仰還是理想?如果是,忠義和道義是什麼?他的信仰和理想又是什麼?
在這個道德淪陷的年代,我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信仰和理想。這樣的我似乎很頹廢,這頹廢讓我感到了巨大的迷惘和失落……
似乎,我不該如此頹廢,似乎,我在這沒有盡頭的頹廢裏在慢慢成熟成長,似乎,我的這種成熟和成長讓我愈發迷惘和憂鬱,我在這種迷惘的成熟和成長裏變得越來越不相信自己,越來越不相信周圍這個紛繁雜蕪的世界。
其實,我知道,人總要慢慢成熟,將這個浮華的世界看得更清楚,看穿偽裝的真實,看清隱匿的虛假,很多原本相信的事便不再相信。但是,似乎,我不該如此,我要去相信,相信美好,相信良善,相信最末的青春還在我手上,相信這個世界裏美好總要多過陰暗,歡樂總要多過苦難,還有很多事,值得我一如既往的相信。
其實,我知道,當幻想和現實麵對的時候,總是很痛苦,要麼你被痛苦擊倒,要麼你把痛苦踩在腳下。隻是,在很多時候,我缺乏足夠的把痛苦踩在腳下的勇氣……
我這樣慢慢地任自己的思緒在這異國的夜空裏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