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了一年多的記憶慢慢籠回腦海裏,幾個激烈的畫麵迅速從腦海中閃過,她茫然的眼神突然一定,倏地直起後背抓住陸流年的手:“哥!安安姐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心尖突然刺疼,陸流年才知道,到了現在,隻是提起林慕安的名字都能讓他如此痛。
陸似水追究的目光還盯著他,陸流年眼神躲避開,抿抿唇說:“她,沒有在車禍裏受傷。”
聽著這話,陸似水以為他的意思是林慕安現在還好好的,大大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妹妹慶幸的眼神和語氣,陸流年心裏很不是滋味。
陸似水重新靠回床頭,將那天的真相講述出來:“我和司機到林家的時候,就感覺安安姐和小雨姐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她們好像在家裏就吵過架。上了車後,小雨姐開始對安安姐冷嘲熱諷,說的話很難聽。”
那時候她很驚訝,因為林星雨在他們麵前一直都是單純善良的乖乖女模樣,別說是罵人,就是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安安姐一句話都沒有回她,然後小雨姐就像是瘋了一樣,從後座伸出手到前麵去搶司機的方向盤,想是想要把車開去和別人的車相撞!”
陸流年臉色白了一度:“是林星雨先去搶方向盤?”
“是啊,我和小雨姐坐在後座,安安姐坐在副駕駛座,小雨姐從後座伸手去推方向盤,當時我和安安姐還有司機三個人加起來都控製不住她,車子就在馬路上左搖右擺。”
“到最後,安安姐把方向盤搶到手,但車子已經失控,沒辦法再控製,所以就撞上了護欄。”
陸流年明白了,到了現在才全明白。
因為角度的原因,行車記錄儀拍不到後座,也拍不倒林星雨伸手的小動作,隻拍到副駕駛座的林慕安去抓方向盤的畫麵,那時候林慕安是在阻止林星雨,可單看拍下來的畫麵,卻是林慕安意圖製造車禍……
就是因為行車記錄儀拍下的那些畫麵,導致他這一年多以來,一直認定車禍凶手是林慕安,認為她是害他妹妹的真凶……
其實她每次都向他辯解,車禍的凶手不是她,她是冤枉的,可他從來不相信。
陸流年沉重地閉上眼睛,全身上下每一個神經都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好半響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林星雨為什麼要搶方向盤?”
陸似水回想著:“我記不太清楚,隻記得她先是和安安姐起了爭執,我聽到小雨姐警告安安姐說,如果安安姐敢把什麼事情說出去就要讓誰去死。安安姐很生氣,說她等婚禮結束她就要出國進修,但是小雨姐不信,說隻有死人才會真的閉嘴。”
說的應該是他吧……陸流年閉著眼睛沒有睜開,林星雨應該是警告林慕安遠離他,而林慕安那時候對他一定很絕望,所以才做好了出國的準備,打算一輩子都避著他。
陸似水沒有注意到哥哥的反常,順著回憶說下去:“安安姐還真的很好,我昏迷前還看到安安姐一直在努力把我拖出車外,她自己都渾身是血,還想著救我。”
陸流年已經聽不下去,有些狼狽站起身,逃避這些真相:“……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陸似水乖巧聽話,重新躺在床上,隻是在陸流年要出門前,忍不住小聲說:“哥,你已經娶了小雨姐嗎?你別娶她好不好?她不是好人。”
陸流年背對著妹妹說:“我沒有娶林星雨,那天我娶的是安安。”
陸似水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那太好了!安安姐現在在哪裏?我要見她,我要親自跟她道謝。”
陸流年看著窗外的烏雲,一顆心如墜在寒冷的潭水裏,漸漸失去溫度:“她,現在不在這裏。”
“哥辜負了她,她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陸似水聽不懂他的話,但是感覺得出他現在特別難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隻得道:“怎麼會是永遠呢?隻要人還活著,就一定還有機會挽回。”
陸流年閉上眼睛——可是人已經死了,又能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