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一州知州,母親管他們極嚴,平常從來不敢多說一句多行一步的,回到老家來,卻發現二伯父家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隻是叫她羨慕的很。
從前偶爾也會想起老家的這些堂兄弟姐妹們如何如何,現在真見著了,又是喜歡,又是忐忑,喜歡的是,他們個個兒都讓人親近,忐忑的是,與他們一比,自己太拘謹了,害怕被她們瞧不上。
不過,二伯父已致仕多年,且被奪了官職,如今卻算不得官身了,所以二伯母對三位堂姐妹才不那麼嚴的?自己好歹還算一直照著真正的名門之秀官家小姐教養著的,女工女德,在母親嚴格的要求下,也是樣樣不差,興許也不比幾個姐妹差吧?
雲賢這麼一想,又見八娘笑***的樣子,便覺得心底裏那份忐忑淡了幾份。
就問八娘:“我聽祖母說,你在城裏開了間好大的鋪子?”
八娘笑道:“是呢,這才開張沒多久,不過生意還算過得去,對了,你明天若是沒事,我帶你去飯莊裏玩可好?”
雲賢皺了眉。
回家一路,她已如那放出了籠中的金絲鳥兒,對什麼都稀奇,看什麼都覺得有意思,可現在回到家裏了,以母親一向的嚴厲,又哪裏會叫她亂跑來?
正糾結著,六娘和七娘也湊了過來,六娘笑問:“你們兩個小丫頭,湊在一起說什麼呢?”
雲賢臉一紅,輕聲道:“八妹讓邀我明天去她店裏玩。”
六娘笑道:“那就去唄,你要是怕三嬸嬸不許,我去和三嬸說去。”
雲賢這才抿了嘴一笑,低了頭。
這丫頭也太害羞了些吧?
難道大宋朝的小姐們都是這樣的?可六姐不是,七姐也不至於這般動不動的就害羞,武三娘那就不用說了,蒼耳算是個異類,就是陸四娘,雖然溫婉沉穩,可是行事大氣有決斷,相較起來,雲賢就如那溫室裏初綻的小花朵兒一般。
不過,自有一股叫人憐惜的氣質,十分清雅。八娘有些婉惜,又有些兒羨慕。
可一想到她的前世,也是這麼規規矩矩的當著名門小姐的,便把心裏的那點兒羨慕丟了開去。
說了會兒話,見夜已夜了,老夫人遣了眾人。
第二天一早,八娘早早起來做了早飯,這才見著三叔父,五十多歲,長相與自家老爹相似,隻比老爹要胖上不少,也顯得年輕的多。一身綢襖,頭帶冠帽,看著很是威嚴,長期作官的人,雖隻是個知州,算不得多大的官,卻也習慣了端著官威,踏著外八字的官步。
八娘因昨日沒有見過,便上前規規矩矩行了禮。
就見三叔撚了撚比自家老爺短的多的胡須,點了點頭,道:“你便是善兒了?昨兒叔父吃那幾道菜做的不錯,聽說都是你做的?”
“正是,叔父若是喜歡,善兒今日就留在家裏,為祖母並叔父和嬸娘,精心炮製幾道。”
三叔父卻搖了搖頭:“既是開上飯莊,就當好好經營。你隻管忙你的正事兒去吧。”
八娘暗暗吐舌,話說,怎麼覺著,三叔父比自家老爹,更有當爹的範兒呢?
再回頭看看笑的一臉慈眉善目,望向自己的臉上滿滿的寫著“滿意滿意很滿意”幾個大字的自家老爹,八娘深深的腳得,自己是比雲賢姐幸福滴。
八娘不知道家裏是如何準備新年的,隻大街上人流越發密集了,到了二十七這天,明明前兩天還十分晴郎的氣,轉眼竟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
一早上,見下了雪,曾不疑便吩咐許十三駕了馬車送她去店裏。
因想著下雪天,店裏客人不會太多,且廚房裏也漸漸上了軌道,除了些特殊的菜式,幾個大師傅也都能應付了,八娘就去的遲了些,才跳下馬車,撐了傘,想轉過巷角走進店裏,就見眼前一輛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因那馬車特別,八娘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就見車上跳下個小廝,接著,便是位披著銀貂裘的公子跳了下來,身姿利落如畫,十分養眼。
那少年公子見八娘看他,便撇了撇嘴,露出了笑,滿天的飛雪下,那一口潔白的牙,尤顯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