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我聽說的有錯。”鏡連輕聲道,仍舊溫溫的模樣,似是沒有一絲一毫難受。
“你到底是怎麼了。”阿棠不懂,他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打娘胎裏帶出來的。”
“還記得我三天前教給你的‘生老病死’這四字嗎。”
阿棠淚眼朦朧地點點頭,認真地看著他。
“你現在這樣就是生病嗎?”
“阿棠真聰明。”鏡連獎勵性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那、那你會死嗎?”她記得他教給她的這四個字,自然也不會忘了這其中最令她記憶深刻的死字。
世間萬物,都難逃一死,無論是人,是妖,或是仙。
這幾者之間的差別隻在於生的時間罷了。
人會死,妖也會死。
她不是不知道什麼叫死亡,隻是在她的印象裏,娘親很早就去了,渡劫失敗,死在雷劫之下,成為一具被燒焦的狐狸,連皮毛都不剩下。
隻是那個時候她還小,不太懂得什麼叫生離死別,隻知道娘親不在了,她再也見不到她了,心裏很難過,那個時候她還沒化形,記憶隻殘存那麼一點悲傷。
後來,她長大了,開始有了意識,才知道娘親是真的永遠離開她了,但說到底,她離死字還是太遙遠。
但是現在,鏡連重新告訴她什麼叫生老病死。
或許隻是單純地對人類來說,這四字之重,難以承受。
但對她來說,若是他死了,她定會很難過很難過。
她找不到詞來形容那感覺,可她知道,那感覺遠比難過要來的深得多。
她不想也不能看他死。
被人猛的抱住,鏡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那麼用力,像是怕他隨時離開,想要將他緊緊地留住。
即使被那力道箍的很難受,可他還是騰出一隻手,回抱住了她。
“我不會死的。”
至少現在。
至少在她明白人心險惡以前。
“嗯,阿棠也不會讓鏡連死。”如果真到那時,她必傾盡全力,也要讓他活著,她還要和他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身體惡化的第二日,鏡連就收到京中來書,七日後,京中來人,接他回京。
鏡連知道這消息定是他師父傳書於京,他的手腕上掛著一根養命繩,與師父相連,若他有何意外或是出現虛弱情況,他師父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京中來召強硬,必須將他立即帶回,他本不願就此離開,想要等阿棠一起,將她帶走,可是,阿棠已經連續七日沒有出現,他久等不到,隻得隨來接他的人一同離開。
他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跟她說上一句。
當小狐狸開心地帶著她所采得的青蓮到他清修的竹屋找他時,已是人去樓空,但在他常帶她習字的桌上壓著一張字條,上麵沒有多餘的話,隻有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勿念,等我。
她心口處疼得厲害,受的傷這會兒才開始讓她覺得難受的很。
“你去哪裏了,為什麼不等阿棠回來呢。”
她失落地蹲下,這會兒她終於體會到人類的情緒,何為離別相思。
但若要她在這裏等他,她卻做不到,她不想什麼也不做,隻能在這裏枯等。
“鏡連的病很重,需要趕緊治療。”
這樣自語著,她猛地站起身來。
“不行,我必須要去找他。”
她將目光投向鏡連留下的那張字條,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將字條抽出。
隻見她動作甚是靈巧地將字條對折或翻轉,不一會兒,手中的字條就變了個樣子。
阿棠將字條折成一隻紙鶴,她拿著那小巧精致的紙鶴,輕點它的身子,便聽到一聲輕喚,紙鶴被灌入靈力,可做來往通信之用,這是鏡連交給她道法,沾染所尋之人的氣息或靈力便可與之相通,阿棠展開手,便見那雪白的紙鶴輕輕飛起,轉向屋外飛去,阿棠眨巴眼,也很快跟了上去。
她不願在此等他回來,便直接跟去找他好了。
從未真正入世過的小狐狸還是踏入了塵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