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讓她進去。
他話一說完,便見眾人都讓開了身子,寧蓁暗暗握了握手才越過人群,走到他的攤位前。
入眼,一張桌子,一支筆,一遝白紙。
身著素衣的男子正低首,勾勒一幅畫的輪廓。
她沒看到他的模樣,卻被他手上的動作所吸引。
就這樣看著他衣袖輕揮,筆尖在白紙上落下,不知多久,一幅畫終於完成。
他抬起了頭,平凡的長相讓她心下一陣失落。
不是他。
她這樣想著,忽然就沒了畫像的欲望。
轉身,打算離去。
“你的畫像好了。”身後,他將畫好的畫交給別人。
她不願再管,走出幾步。
“姑娘,你不畫了嗎?”他叫住了她。
寧蓁頓了頓,方轉過頭對他略帶歉意一笑:“我忽然不想要畫了,麻煩你了不好意思。”說著,又要轉過身。
“可我卻有一幅畫想贈予姑娘。”
他話一說完,寧蓁就疑惑看他,不知何時,他攤位前的人已經散完,眼前就隻有她和他對視而立。
這一瞬,她隻覺得他的眸光異常熟悉。
她聽見自己有些幹澀的聲音:“什麼畫?”
她又往他的攤位前走去。
他將一幅卷著的畫交給她。
她輕輕打開,隻見上麵一隻青麵獠牙的異獸正在看著她,那一雙通紅的眼睛令她猛地呼吸一滯。
她,似乎在哪見過。
一抬首,就見他笑的溫柔至極:“很抱歉。”
“我似乎自作主張又來打攪了你。”
“但,我卻控製不住。”
一瞬間,似有各種思緒湧入腦海:
“看來,我是嚇到你了。”
“真不知道,讓你看見我的真實模樣是對是錯,不過,我現在似乎,有些後悔了呢。”
“安心睡吧,醒來後,一切都會恢複平靜的。”
……
寧蓁驀地瞪大眸子。
麵前的人,模樣平凡到她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可是,在這一刻,她還是沒忍住,淚眼朦朧。
幾乎是失控地撲過去抱住了他,懷中溫熱的身軀和那熟悉的氣息才叫她徹底安下心。
過了多久。
她險些就要放棄尋。
無數次的希望燃起,可最終卻都是失望結束。
她找了那麼多的地方和人,卻終究都不是他。
然而現在,他卻出現了。
就在她麵前,雖然變了身份換了樣子,可他卻還是他。
被晚霞染紅的天色美的像畫一樣。
已經不再是少女的女子緊緊地環住身前的男子,顫聲呢喃:
“先生……”
“我終於找到你了。”
有風吹過,被女子無意中丟在地上的畫中一片空白,那麵目猙獰的獸消失不見。
終是找到歸宿之處的他,自此再不需依靠吞食欲望而活。
從此依她而生。
陽春三月,正午日光正暖,打在河麵上波光粼粼,河堤垂柳茵茵,新抽出嫩芽的柳枝隨風擺動,不時輕觸水麵。
護城河兩岸風光正好,引得無數遊人來此賞景。
站在高出岸邊的石橋上,一身紅衣的女子背手而立,劍眉星眸,端的是英姿勃發。
“小姐。”身後著黃衣的侍女湊身上前。
“我們該回去了。”
顧清堇聽聞微側過臉,麵上盡是冷淡。
“知道了。”她的聲音清冷,說話時倒是少了幾分尋常女子的嬌柔婉約。
目光再度投向泛著銀光的河麵,她終是皺了皺眉頭,未說一語,直接轉身離開,黃衣侍女趕緊提步跟了上去。
將軍府。
顧清堇策馬停於門前,利落翻身下馬,便立刻有小廝上前牽住馬韁繩。
“小姐,您回來了。”一路走來,下人仆役皆低頭問安,她卻無心理會,越過重重走廊徑直去了正廳。
“老爺,小姐回來了。”
廳內下人正在通報,話音剛落,就見大步流星的顧清堇踏進正廳。
坐在正位的顧老爺見到她忙站起身,穩步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方欣慰笑道:“清堇,你可算回來了。”
父女二人也是許久未見,顧清堇難免有些觸動,但不管如何,此次她之所以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來,皆是因為府內一封加急家書,信中未曾說明何事,隻是要她快些趕回家中,說有要事相告。
斂去情緒,她直明來意:“爹,您這次派人加急傳書讓我回來,究竟是何有要事?”
話一說完就見顧老爺嘴角一抽。
“呃,這個嘛……”似是被問到難言之處,他看著很是心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