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時,剛眯下不足半響的蘇子琪突然被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蹄聲和人聲驚醒,他剛睜開眼就見到顧清堇目光淩厲直視遠方。
“是從哪麵傳來的聲響?”
眾人皆被驚醒,目光聚集在一個方向。
好一會兒,就見一個人單槍匹馬往他們這邊駛來,遠遠地就見他揮舞著手中的火把和旗幟,火光照耀旗麵,顧清堇極好的視力遠目,便見那旗麵上的祥雲圖案正在飄搖。
“是殿下的人。”她心下一驚,頓覺不妙。
“前方有敵軍埋伏,三殿下寡不敵眾,難以支撐,如今形勢岌岌可危,請顧副將速速前去支援。”
什麼!
顧清堇當即猛地站起身,二話沒說就對眾人發號施令:“所有人聽我號令,整理裝備,與我一同趕去前方營救殿下。”
眾士兵立刻領命執行,整理裝備完畢,迅速奔下高地。
蘇子琪一把拉住了著急離開的顧清堇。
“你幹什麼。”顧清堇掙紮。
“這該是我問你的才對,你現在在幹什麼?”
她麵上那慌亂焦急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現在她已經完全亂了陣腳了。
“你沒聽到嗎,殿下遇伏,現在情況危急,我必須得去救他。”她大聲吼他,而後一把甩開他的手。
“顧清堇!”
他叫住她。
“你確定以你現在這樣的狀態去了就能救他?他手中有陛下直屬的一千五百精兵強將,怎麼都比過你現在這幾百散兵,若是他都無法抵擋,你去了又能做什麼,你這分明就是在送死!”
她身子一頓,隨即回頭看他。
“就算是送死。”
“若是能換他一命,我也甘願。”說完,頭也不回地衝了下去。
蘇子琪雙手緊握成拳,俊秀的臉上一片陰霾。
“是誰說就要呆在這裏哪也不去,是誰說要留下來為將軍斷後,那個頭腦清醒,決定果斷,不管做任何事都隻會以將士性命和大局為重的顧清堇去哪了?你現在這麼做,除了在拿你自己的命拚,還墊上了全部將士的性命,你有沒有為他們考慮過,你憑什麼為了你個人感情就要大家陪你送死?”
黑暗中,他的聲音消散在夜色中,連點回聲都沒有。
許久,他似乎聽到隨風傳來的一聲:“對不起……”
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顧清堇騎上前來求救士兵的馬,拚了命地往前衝,此刻她的腦海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兩側多餘的樹枝枝幹刮破臉頰,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要快,再快。
……
“殿下,就由屬下來斷後,您和他們快先走!”
先鋒護著趙濯,滿臉血汙,那是他們將士的鮮血。
敵軍果真如大將軍先前猜測的那般,並分三路,一路為軍營後方的伏兵,一路為陵城前方的軍隊,而另一路就是他們遇到的這批。
他們幾乎是直接踏進了敵軍設好的陷阱了,完全無招架之力,數以萬計的箭雨直射而下,將士們根本無處可逃,皆慘死倒地。
剛一發覺不對,他就命一眾將士圍成人牆將三殿下牢牢擋在其中,未曾傷及分毫。
趙濯哪裏經受過這樣的陣仗,平日裏那點肆意風流,胸有成竹全都在頃刻間消失殆盡,他在那一瞬間腦海中隻想到一個人,讓幾名將士拚死將一個傳令兵護送出去,命他前去求顧清堇來救他。
而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救他的。
先鋒看了眼圍成團的剩餘人,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裏,一千五百名精兵強將就隻剩下不到二百人。
望著滿地屍骨,他隻覺胸口一陣氣血上湧。
今日,他怕是無法活著走出去了。
“殿下,快走。”
麵對著迎麵殺來的眾多敵軍,他雙手握緊刀柄,大喊一聲猛地衝向前方。
“不!”
趙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情形,太過殘忍和冷酷,人命隻在瞬息之間就煙消雲散,他的一千五百精兵,那是父皇對他的所有信任,還有他的夢……全沒了。
越過倒地不起的先鋒屍體,那一群如同嗜血魔鬼一般的人開始向他步步緊逼。
剩下的士兵也都視死如歸,叫喊著衝上去與他們廝殺,趙濯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不,不……”他比一邊搖著頭一邊看著身邊倒下的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他的宏圖偉業還沒展開,怎麼能這樣就沒了呢?
“殿下,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趙濯猛地抬頭。
對,他不能死在這,他要活下去,他不能死。
剩下的所有人都擋在他身前,他被一個士兵幾乎是架在身上拖走,身後是此起彼伏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