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力極好,即使是沒有燈光,仍舊看清了黑暗中,她難以言明的表情。
“謝忱……”她低低地喚他,嗓音些微顫抖。
他伸手,觸摸到她麵頰一片濕潤,一怔,便聽她忍到極致的哭腔:“那你為什麼不要我了,為什麼要將我一個人丟下,你為什麼……”
話未說完,人已被攬入懷中,她整個人埋進他的衣襟,淚如泉湧。
“我討厭你……”
她悶聲說著,一遍又一遍。
“我討厭你,謝忱我討厭你……”
他也不惱,就這樣任她怨著,罵著,也不反駁,但卻怎麼都不肯放開她,一直這樣緊緊地抱著,任她如何掙紮,也絕不肯鬆手。
夜已經深了,含黛過來催了幾回,衛莞卻一直不肯上塌入睡。
她什麼也不說,就那樣坐在那裏等著,也不知是在等些什麼。
含黛見她穿的少,坐在平日休憩的小塌,怔怔地往外望著,窗戶還半開著,有絲絲涼風不時地從中襲來,忙上前去,給她披上厚重的外衫。
“公主,夜深了,您便是睡不著也要去躺下,本來身子就沒好透,又坐在這裏吹風,萬一再吹著了可怎麼好,要不然,奴婢替您把窗戶關上?”
她說著便要上前關窗戶,誰知剛一伸手,就被攔下了。
衛莞輕止她的動作,搖首:“你去休息吧,我這裏,不需要伺候了。”
“公主。”含黛麵上擔憂,又怕她真的凍著。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是。”
含黛退下,門被關上。
衛莞仍舊看著窗外,即使今晚,外頭的月亮已被烏雲遮住。
不多會兒,外頭傳來一個聲音,正在問含黛話,她不用猜也知曉,是誰來了。
或者說,如今在這宮中可以隨意出入她的寢宮,且又是在這個點來的人,也隻有那一個了。
謝忱緩步而至。
見到衛莞坐在半開的窗子前,便走上前,將窗戶關上。
下一刻,她人就被他攔腰抱起。
一路走至床榻前,她被丟進已經鋪好的被褥中,雖不疼,可卻也不能掩蓋他動作的不溫柔。
不像以前,抱她到床上,都是極輕柔。
她抬頭,緊抿著唇。
“你摔疼我了。”
“疼嗎?”
謝忱一彎身,湊近她。
她縮了縮脖子,便聽他道:“疼你才能長記性。”
“身子是又好了麼。”
他這樣說著,又坐下來,拿過她的手,果然是冰涼的。
望著他如此緊張,衛莞有片刻的怔愣,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偏過頭去,神色莫名道:“我身子好與不好,與你有何幹,反正也不要你管。”
她聲音低低的,他卻還是聽到了,握住她的手一緊。
“幹嗎。”她想抽回手,卻見他對她溫溫笑著。
“阿莞,你要乖一些,不要總讓我擔心。”
衛莞聽他這話,神色微呐,半天沒有接話。
良久,又聽她到:“謝忱,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
夜深時刻,建章宮傳來消息,皇帝怕是不好了。
衛莞衣著不整,鞋襪未穿便赤著足一路奔至建章宮,等她到那時,建章宮內外上下燈火通明,已經跪滿了宮女太監,烏壓壓地一排都在悲痛嗚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