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
這一點,讓她難過極了。
所以,當她將他撲倒,咬住他的脖子時,才會是流著眼淚的吧。
真奇怪呢。
從來都沒有眼淚的吸血鬼,怎麼會流淚呢。
她一邊悲鳴著,一邊吸食著心愛之人的血液。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把他變為與她一樣。
因為她太過清楚,他是光明,與黑暗永遠不可能相融。
與其讓他在厭惡她與自我厭惡中獲得永生,倒不如讓他就此離去。
她吸幹了他的血。
她沒有辦法,她知道,那個男人在黑暗中觀摩著這一切。
她不能停下,也停不下來。
她像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木偶,隻能聽命於她的主人。
後來的事,她就記不太清了。
恍惚中,她好像將已經冰冷的少年帶了回去。
在那裏撞見了她的父母和那些熟悉的村民。
曾經那般熟稔,親密相處的人們,在見到那樣的她後,全都轉變成惡鬼一般。
十字架,大蒜,聖水……
他們把一切能用的東西都往她身上扔。
就像那個時候的少年一樣。
無聲的厭惡。
而後,是聖火,被丟向她。
她沒有反抗,身體似乎被灼燒的疼痛。
她意識迷失在黑暗中。
她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隻是知道,等她再度醒來,所有的人,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她望向被火光包圍的村莊,許久,離開。
——
在之後很久很久的歲月裏,她沾染了多少血腥,經曆了多少次痛苦,已然記不清了。
但當她再次感受到曾經熟悉的戀人的氣息,她還是不顧一切地找尋過去。
江斂。
是他如今的名字。
但隻有她知道,他是她的沐。
是曾經那個溫暖的少年。
她不會認錯。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害怕。
因為她,早已懼怕這無盡流逝的時間。
如果可以,隻有一次就好。
讓她能夠再一次地,接近他。
因為他是她渴望已久的,陽光。
暖風微醺,最是春上好時節,一場春雨之後,雨露瑩潤。
黎府的後花園,假山層疊,清池亭間荷風怡人。
一隻素手指甲瑩澤,托起青瓷茶盞,襯得其人肌膚素白如玉。
這是一個少女。
身著青衣羅裙,一頭青絲如同烏緞般柔亮,她依欄而坐,手執茶盞,目視前方。
透過清茶麵上冉冉升起的熱氣,她眼簾微微壓下,纖睫之下,是看不清思緒的清亮雙眸。
身後,是急急傳來的步伐聲,似乎,帶著些急迫的喜悅。
“小姐,小姐。”
貼身侍女的聲音染著顫音。
“連公子回來了!”
一句話,終於讓亭中的少女轉身,她略有些急切地站起身,險些打落了手中的茶盞。
轉過身的少女露出一張極為清麗的容貌,原本無波平淡的麵上此刻帶著一絲壓抑的欣喜,她堪堪往前一步,放下茶盞,一把清潤的嗓子如同早前的春雨一般。
“當真?”
黃衣侍女忙是點頭,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