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見他最後一麵……怕是晚了些。”
杜伶慧腳下一頓,抬頭看向他。
“什麼意思……他不是還要一日後才……”
“哎,這話要怎麼說呢。”
差官邊說邊往裏走,杜伶慧緊緊地跟著他。
“小娘子,我是看你怪不容易的,不忍心開口……”
“那姓溫的行刑日期的確是一日後,隻是……”
“唉,他在幾日前就已經服毒自殺了,這會兒屍體早就抬出去埋了。”
“什……麼?”
杜伶慧直接愣在那裏。
那差官也停下來,指了指麵前的一個空牢房。
“你看,這就是他先前待過的牢房。”
杜伶慧怔怔地看著眼前這間濕冷髒亂的牢房,腦袋裏也是空空的。
一旁的差官還在繼續絮叨著。
“前頭沒見你來過,我還道他沒個家人呢。”
“說也是,這行刑日期還沒到,他就先服毒自殺了,讀書人都有氣度,怕是不願死的身首異處,這才提前自行了斷。”
“隻是不知道他那□□是哪裏來的,想來怕是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日,才攜帶在身上的吧……”
“我看你年紀還輕,這樣守了寡日後怕也難過,倒不如回去後好生找個人再嫁了……”
“在哪。”
她卻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
那差官一愣,沒反應過來。
她麵上平靜得很,隻是聲音有些冷。
“他,在哪裏。”
差官這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應該是那人的屍首。
“聽說是抬到城外亂葬坡埋了,原本說要找他家人為他收屍,隻是那府中早被抄了,他家中也無一人前來……”
還不等他話說完,杜伶慧就猛地轉身,向外跑去。
天牢裏地勢低窪不平,她跑的急了,摔倒了,又爬起來,提著裙子繼續往前跑。
直到跑出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那個,他最後彌留的地方。
回過頭,眼裏似乎已經模糊。
外頭,下起了淅瀝的小雨,打在身上,讓人覺得很冷。
阿路過來扶她,她推開了。
“夫人,您……”
“走……”
“離開……這裏。”
“咱們去哪?”
她抱著手臂,顫抖著咬牙。
“找他。”
“去……找他。”
很冷,冷的她骨頭都疼。
那麼他呢。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會不會更冷呢?
她不能,不能讓他一個人呆在那裏。
她要,帶他回家……
“夫人,大人他……”
阿路的問話,杜伶慧沒有回,她隻是搖了搖頭,往前走。
雨水打在身上,她無暇顧及。
隻是走出幾步,耳邊忽然就響起那日,他輕聲問她的話。
杜慧娘,你恨溫弦寧嗎。
你恨他嗎?
那時,她沒有正麵回他。
可是,她想。
如果現在他再問他同樣的話,她想她一定會回答他。
恨。
恨啊。
她恨死了。
溫弦寧,杜慧娘恨死你了。
恨你至死都那麼自私。
至死,都不願讓她安生。
所以,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