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山虎屏風後,韓雲綺坐在盛滿熱水的木桶中,思緒逐漸飄遠,突然覺得這一路下來,實屬不易。
若沒有百裏華卿,就算她摔在山洞旁的積雪裏,就算她從積雪堆裏僥幸爬了出來,就算她順著幹枯的藤蔓爬了下來,也很難熬過一個人在石洞過夜的那一晚吧?
她看著眼前繚繞的水霧,不知不覺想到了玉崢預言裏的那些話。
好好活下去,為自己而活,放下仇恨。
如今這一番經曆下來,尤其是她選擇為了他,而從懸崖上跳下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有多可笑。
所謂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她一直想要報仇的對象,她一直過不去的砍,她心中的執念,她痛恨的人,她惱怒的人,原來都不是百裏華卿,而是......她自己。
“百裏華卿。”她忽然輕聲一喚。
“嗯?”守在屏風外的他一抬頭。
“我......”她抓著木桶邊緣的手指微微一緊,淡淡道,“沒什麼,就問你是不是等久了。”
他笑了笑,“你慢慢洗,如果水涼了,我讓人給你添一些熱水。”
“好。”
她鬆了一口氣,卻一些懊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猶豫不定了?明明不是想說這個來著。
她泡了一會兒,起身穿好衣服,將位置讓給百裏華卿以後,來到馬廄,同養馬的仆人要了兩匹馬,牽到帳篷前,她將一匹遞給守衛,自己翻身跳上另一匹馬,不快不慢地向一旁的草原駛去。
這裏全是族人的領地,所以也不用擔心她會逃走,隻有一名族人遠遠地跟在她後麵。
清新冷冽的空氣,一望無際的草原,讓人的心胸不由得開闊了起來,她任由馬兒自由自在地走著,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但每一件,卻都是穿越以後的回憶。
她勾了勾唇角,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年,她卻感覺過了三四年的樣子,不知不覺中,她也慢慢適應了這裏的日子。
跳下馬,她來到一條小河邊,看著開始融化的積雪,心中感慨,冬天就要結束了,春天還會遠了嗎?
新的一年,她也該重新開始規劃自己的人生之路了。
“怎麼也不等等我,一個人就來了?”
身後忽而傳來百裏華卿的責怪聲,她回頭一看,隻見他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衣,披著一件虎皮大衣,腳蹬一雙短款皮靴,沒了白衣時的優雅出塵,樸素而簡約,如同一個清俊的普通人。
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悄然移開視線,“你洗澡那麼慢,等你來,天都黑了。”
此時,天已近黃昏,浪漫的冬日下,枯黃的草原染上一層淡淡的茶色,一陣風過,整個草原都在細細顫動。
百裏華卿取下身上的虎皮大衣,隨手搭在她肩上,溫雅一笑,“對,是我不好。”
韓雲綺微微一蹙眉,不管她說了什麼,他總能將意思往偏了帶,氣氛也會變得很曖\/昧。
“南遼國,你是呆不下去了,真不與我回容國?”他偏頭看向她。
她找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下,將手放在膝蓋上,目色悠遠,“剛才在屏風後,我其實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他跟著她坐下。
她轉向他,看著他嘴角含笑,心情似乎不錯,微微一勾唇,釋然一笑,“百裏華卿,我不恨你了。”
他褐眸一喜,正要說些什麼,她微微一笑,溫爾道:“所以,我們到此結束了,你回你的容國,我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他嘴角的笑意一僵,難以置信,“為什麼?沒有了恨,就代表愛也沒有了嗎?難道我們不能再重新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