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回憶自己的過去,又在不經意間感慨,因為回憶有很多種味道。正所謂:甜苦鹹辣酸,細嚼品千般。情箸放得下,安得一味禪。
我的名字叫張酒壺,一直生活在東北一個農村,這個村的名字叫環山村,因四麵環山而得名。
說起我的名字,有人認為我是一個喜歡以酒為樂的人。其實,我從來就不喜歡喝酒,甚至有些厭煩好酒貪杯、嗜酒如命的人。既然對酒不愛好,那麼我的名字為什麼叫“酒壺”呢?
我爹的名字叫張鐵牛,出生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山東省。計劃經濟時期老家土地少,單身跑到東北生活。1978年之後,土地下放了,按人口分一份土地。國家都感覺到地少,計劃生育就抓得嚴格,就成了國家的一項基本國策。為響應國家計劃生育,1980年,我爹在33歲的時候,跟我娘生了我,老張家這一輩兒就單傳隻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二十年前,我家的日子棲惶,爹在農村耕種土地,農閑時總喜歡吃點花生米、喝點小酒、哼哼小調子,不但打發時光,也能消除耕種的疲勞。老人們總是說,一個人的名字能起到決定人生的重要性,我爹總皺著眉頭不知道要給我起什麼樣的名字才能成氣候,將來能在社會上紆金曳紫。所以,我長到小三歲的時候,還沒名字,爹和娘隻叫我“孩子”。那時候,爹總是給我一些錢讓我去給他買酒喝,我每次買酒回來,爹總是高興地撫摸著我的頭說:“等你長大了的時候,爹也老了,邁不開步了,你也要給爹買壺酒啊!”
“買壺酒?”對啊,叫“酒壺”怎麼樣?自那時開始,我的名字就叫“酒壺。”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認識我的人幹脆不叫我的姓,而是直接叫“酒壺”,感覺親切和順口。
我長大後,讀書成績還不錯,在讀高中的時候,就差10分沒考上大學,看著孤苦伶仃的老爹辛苦耕種土地,放棄了複習繼續考大學的想法,就留下來在家一邊學習,一邊在農村耕種僅有的五十餘畝土地。在家盲目學習的日子不算辛苦,有時間就學,沒時間就不學,也不知道學什麼好,有時候看看《水滸傳》、《紅樓夢》、《三國演義》、《西遊記》等四大古典名著。有時候看看《聊齋誌異》,想想聊齋的故事情節,希望自己成為故事裏的寧采臣,也喜歡故事裏的女鬼聶小倩,往往想到恐怖的情節,夜晚,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嚇得半夜不敢睡,隻有困急了,才入睡,半夜做惡夢,第二天眼圈發黑。真正學習專業知識的興趣沒有,對自己的將來沒有明確的設想,那時候耕種土地臉朝黃土背朝天,豆大的汗珠子又苦又鹹。
為了我能有事做,將來在社會上立足,能娶到媳婦,爹就送我到縣城學習廚藝,學成三個月後,找到我們村的村書記喬東升,走後門給他一隻羊,讓我在村委會食堂擔任一名廚師,工資按年計算,年底村委會會給我發放年薪五千元工資,年末外加五百元獎金。別看這五千五百元不算多,在2003年那個經濟社會,也算是工資高的收入了,貼補爹一年的酒錢是夠了,還能買點平時的下酒菜,爹還是很滿足的。有句話說:誌在頂峰的人,不在半坡留連。我雖然是村裏一名廚師,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不滿足現狀,心裏麵堅定闖社會的決心。可是,爹是一座大山,把我的想法擋在山腳下。
多少年以後,一直都沒有做過多少的好夢的我,卻讓我好夢連連,並且夢想成真。
那些年裏,在我的心裏有一個似乎永遠都解不開情結,那還是在八年前我娘去世的時候開始結下的:
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爹領著我到縣城裏去買糧食和一些生活必需品,當天因為下大雨道路橋梁被洪水衝毀,沒有趕回來,我們在一個小旅館睡下。當天晚上,我家的唯一的一頭300多斤的老母豬卻意外不見了蹤影,養了一年零三個月的豬要是丟了,全家損失可就大了,不光是說一年多飼料的錢損失,更主要損失的是娘起早貪黑喂豬的辛苦和心血。丟了豬,娘這個急,穿著雨衣頂著大雨到外麵去找,一個勁的“嘎啦啦、嘎啦啦”地叫,希望能把這頭豬找回來,葉紅的爹葉大茂在村裏王德先家裏喝完酒晃晃悠悠冒雨往家走,遠遠看見娘在找豬,出於好心也跟著找。娘見他又喝了很多酒,怕出什麼事故,一個勁地勸讓他回家,娘越是勸,葉大茂越是幫忙,這樣的事不違反常理,男人就喜歡幫倒忙。誰知道,當時的雨太大,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也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溝、哪是岸、哪是河,葉大茂雙腳一閃一下子就掉了進河裏。娘這個著急,膽子還小,又不會遊泳,一邊喊人、一邊找樹枝營救。但是這些都無濟於事,葉茂拚命地三撲騰、兩撲騰就沒了蹤影。那天晚上,村裏基本所有的人都拿著手電筒走出家門去沿著河道邊喊邊找,就是沒有一點動靜,都預感百分之百出人命了。結果第二天早上,那頭豬後來自己回了家,而在七、八裏地的河邊的岸上找到了葉茂被樹枝掛住的屍體。葉大茂的老婆郝臘梅和女兒葉紅這娘倆傷心欲絕,哭天抹淚的,人是死了,怨氣都撒在我娘一個人身上,硬是說葉茂的死跟我娘有直接關係,村裏的人對此事也議論紛紛。郝臘梅也就從那一夜開始,變成了一個寡婦,領著女兒葉紅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