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自染瘟疫(2 / 2)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大概就是這樣吧?

以她的身體再感染瘟疫,能撐過半個月都是奇跡了吧?拚盡全力想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卻全然不當一回事。真像是個笑話,而他們就像一群上躥下跳的猴子,當真可笑的很。

高處的齊傾墨心如刀絞,她當然知道這些不是蕭天離和柳安之的心裏話,隻是對自己失望透頂,無可奈何透頂,她何嚐想這樣。

可是不管他們恨也好,愛也罷,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完的,不化解這場兵變,她故意染上瘟疫有什麼意義呢?

斑駁淚痕下她的臉上麵無表情,清冷地眼神望著下方眾人:“現在,各自回營,該服藥的服藥,該休息的休息,如果我真是來害你們的,會比你們先死,到時候,你們再起兵變也不遲。”

或許是誰都想不到齊傾墨一個女子能爆發出這麼震撼人心的力量,故意製造兵變的人也沒有料到這個意外,也有人想起了這些天這女子是如何不辭勞苦日夜照料生病的士兵的。人心都是肉做的,此時此刻任誰都再生不起反抗的念頭,而且詭異的,對齊傾墨說的話有一種莫名的服從感。

數千人惺惺然退去,不時有人回頭張望那個傲立在寒風中的女子,疑惑著她的脊梁為何那般挺直。

罵歸罵,恨卻不是真的恨,蕭天離和柳安之除了真的不想再看見齊傾墨那張臉以外,還是舍不得她真的就這麼死掉。

齊傾墨被隔離在一個單獨的帳篷裏,感染了這破病,連個侍候的人都沒辦法安排,孤伶伶的帳篷裏隻有她一個人,身子也越發無力癱軟,整日隻能臥在床上,咳嗽一聲接一聲,直到咳出血來。

蕭天離圍了厚厚的麵罩隻露出兩隻眼睛來,包得嚴嚴實實才被允許去看齊傾墨。坐在床邊看她咳得眉頭都皺了一起,又恨又氣又憐惜,複雜的情緒折磨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口氣歎了又歎,還是忍不住扶著她坐起來順著她的後背,讓她不必咳得這麼辛苦難受。

齊傾墨輕輕推開他,離他遠遠的,怕將瘟疫傳染到他身上,捂著嘴說道:“你少來看我。”

“我不來看你,你哪天死了都沒人知道。”蕭天離見她離自己遠遠的,毫無道理的怒火無由來升起,惱人的話脫口而出。

“不會的,柳安之每天都有送藥過來。哪天我死了,他會知道的。”齊傾墨還有閑心開玩笑,她的藥是柳安之每天送進來的,不過柳安之也隻是送藥,連話都懶得跟她多說半句,不管齊傾墨怎麼找話茬,柳安之就是不理她,齊傾墨隻能感歎,他果然是真生氣了。

蕭天離懶得搭理她拿自身調侃的話,給她拉了拉被子,無可奈何地望著她,想說些什麼話,卻全部堵在胸口說不出來。

“其實這些天,我很開心。”齊傾墨離得再遠了一些,小聲說道。

“開心什麼?”蕭天離搭了一句。

“開心能夠照顧別人,開心很忙碌,過得沒那麼空洞。如果我此時在宮中,日複一日地喝著藥吊著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肯定不會像這些日子這麼充實。我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充實的日子,以前總是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沒有過過這麼平淡簡單的日子。而且天離你也在我身邊,柳安之顏回泠之繼他們都在,我很滿足,這才是活著的感覺,腳踏實地,以前都活得太過飄渺了。”

齊傾墨說的話,蕭天離知道是真的,這些天齊傾墨的臉上都泛出健康的紅潤之色,雖然整天忙得團團轉,可她臉上的神情卻是知足的,累了之後睡得也極為香甜,以前她總是多夢,這些天,連夢都不多做了。

但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不是他心裏想的,他說的是:“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齊傾墨忍不住一笑:“你怎麼跟柳安之似的,說話這麼刻薄?”

“誰能刻薄得過你啊?”

……

等著帳篷外的泠之繼默默抹淚,她覺得她做為一個殺手出身的冷血和尊嚴已經讓齊傾墨帶走得一幹二淨了,變得容易心軟,容易流淚,聽著別人的故事,難著過自己的心酸。

雙後合十,她默默地祈求著老天爺,讓齊傾墨多活幾年,讓柳安之早些尋出求人的方子,讓所有這些痛苦都快些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