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宸走了,留下一個淺淺的吻,那單薄的觸感,根本在聶真真心上掀不起任何漣漪。
他在她身邊做了短暫的停留,離去後寒意驟增,濃重的哀愁襲遍她全身。
蜷縮在床角,仰望著窗外,月亮高懸在深藍的天空上,月光似一片光明的翅膀,在花園的叢樹間彌漫開。
也不知道以這種姿態坐在這裏多久了,身上麻木的沒有任何知覺,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腕表上的指針一格一格走過,時間正在悄悄流逝。而她靜止著,渾然不覺。
房裏的吊燈“啪”的一聲打開,刺眼的強光照在聶真真眼睛上,眼瞼上一陣刺痛,她閉上了眼,卻還保持原來的姿勢。
腳步聲越來越近,軟底的拖鞋,輕盈的步伐。聶真真笑了,背對著來人歎息:“媽,我要拋棄他了。”
聶綿卿停住了腳步,呆愣在當場。儀式才剛結束,晚宴正要開場,賀明宸就打來電話說他帶著聶真真先走了。
韓振天極力撮合她和賀明宸,當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隻是,晚宴也才剛開始了沒多久,賀明宸就再次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將聶真真安全送回家了。
韓振天掛上電話,臉色很不好看,於是讓她先回來看看聶真真。她點頭應了,匆忙趕了回來。
儀式上韓振天也不知道對聶真真說了什麼,就看見她淚水漣漣的跟著賀明宸去了花園,韓澈隨後也跟了出去,她原本是想追出去看看的,被韓振天拉住了沒讓。
著實擔心,匆忙趕回來,卻看到她房裏一片漆黑,疑惑著打開燈,看她背靠著床沿,鎖在床角,背影說不出的落寞,聶綿卿的心也跟著緊鎖成一團。
突然有了種預感,韓振天很可能已經知道了她和韓澈的事,就算知道的並不詳細,但對於兩人的情意應當是了如指掌了。
而且,照聶真真的反應看來,韓振天極有可能已經采取了行動!
聶綿卿跨步走到聶真真麵前跪坐在地上,隻見聶真真含笑望著她,一雙眼睛已經哭腫了。
“真真,你……發生了什麼事?”
“媽!”聶真真歇斯底裏的喊出這一聲,撲倒在聶綿卿懷裏,拚命搖著頭,一肚子的話堵在嗓子眼,想要找人傾訴,可是,她張大了嘴隻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一張雪白的連憋漲的通紅,像是要透不過氣來,雙拳在胸口急速的敲打著,要怎麼做這裏才能不這麼疼?
聶綿卿看得又急又痛,卻沒有阻止她。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她,也沒有人能夠幫助她,這痛必須她自己熬過去!
直到哭得睜不開,聶真真還在聶綿卿懷裏抽噎。最後她身子一軟壓向聶綿卿,聶綿卿一陣慌亂,喊來下人將聶真真抱上了床,打了熱水替她擦洗了臉。
聶綿卿正在吩咐下人打電話讓醫生來看一看,聶真真緩緩睜開了眼,啞著嗓子說到:“媽,不用了,沒事。”
不能叫醫生,這個時候叫來醫生,韓澈一定會起疑心的。他那麼精明,怎麼會看不出她的異常?
雖然遲早都會讓他知道,可是,她拚死掙紮著,想著多拖延哪怕一刻都是好的。
“好,不叫醫生,可是你不能再這麼哭了,哭壞了身子,可怎麼是好?”聶綿卿屏退了下人,又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關上燈,囑咐她好好休息不許胡思亂想就準備離開。
黑暗中,聶真真抓住了她的手。
“媽,別走,在這裏陪著我,我怕……”她的聲音依舊哽咽,話沒有說完,聶綿卿已然明白過來,她是在怕韓澈會來。
聶綿卿掀開被子,在聶真真身邊躺下,聶真真立即縮進她懷裏,聶綿卿僵住了身子,眼眶濕潤著將她抱緊。
她該有多害怕,才會這樣不安的將她抱住?就是小時候,她才失去了父母跟在她身邊,都不曾在她麵前露出這樣柔弱無助的樣子。
如果……如果……韓澈不是她的叔叔,那一切又會是怎樣?
母女兩相擁著靠在一起,靜靜的誰也沒開口打破這沉寂。聶真真的抽噎聲頻率逐漸拉長,呼吸也變得平穩,聶綿卿以為她哭得累了,有了倦意。
事實上,她的確是很疲倦,腦袋裏昏昏沉沉的,眼皮很重,似乎是睡著了,卻又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的狀態。
當枕頭底下的手機震動的時候,她驀的從床上彈起,摸出手機,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那兩個字鑽進她眼底,又從她心上浮現出來,痛得她咬緊了下唇,下唇被她咬的滲出了血來,她也沒有察覺。
手機震動了許久,聶真真似乎能看到到韓澈在電話那一段焦躁不安的樣子。在快要掛斷的時候,她才匆匆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