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任性和固執,全憑著一股執拗的怨恨,每個人都沒有所謂寬大的胸懷。在彼此占有這件事上,更是小心眼的不能容下一粒沙子,何況韓澈和聶真真這樣本來就不被人理解的關係。
他們都以為自己愛對方深入骨髓,所以也都承受不了對方的背叛,愛有多濃烈,恨就有多深刻。
沒了聶真真的韓家,韓澈也極少踏入。
初夏過後,炎熱毫不客氣的橫衝直撞,花園裏綠草如茵,也隻是清涼的假象。
坐在舒服的轎車裏,聶真真昏昏欲睡,賀明宸給她蓋上毛毯,她在睡夢中嘟囔了兩句又一把掀開了。
賀明宸哭笑不得,眼看著要快到韓家了,也沒再堅持。
她很怕熱,體質是那種典型的夏天火熱,冬天冰冷的類型。
為了照顧她的身體,房間裏的溫度,賀明宸總是不願意隨著她的性子調的太低。
可她一會兒額上就冒出了細汗,看著她伸著舌頭的樣子,賀明宸隻好妥協。然後聶真真就成了穿著薄毛衣在房間裏打轉,看著外麵一世界的陽光,覺得真暖和啊——這副欠揍的小樣兒。
聶真真休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很少出門。但是此刻,賀明宸賓利轎車正駛往韓家,後備箱裏放著簡單的行禮,大部分是聶真真的藥。
賀家在美國的生意最近出了一些問題,原本一直是他大哥賀明軒在負責美國方麵的產業,但這次的麻煩似乎有些大,賀明軒有些招架不住,賀明宸昨夜接到父親的電話,今天就必須趕去美國。
這也並沒有什麼,賀明宸隻是放心不下聶真真。但她的身體醫生一再交代是需要好好調養的,她還這麼年輕,也的確馬虎大意不得。
兩人商量了許久,雖然賀明宸對於她不肯回韓家心裏還是有些竊喜的,但為了她的身體考慮還是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勸她回去,她根本離不開旁人的照顧,下人總不及家人盡心。
最後,聶真真被他擁在懷裏,他在她耳邊承諾:“我每天醒來給你打一通電話,晚上再給你打一通電話,處理完事情就馬上回來,你不用怕,家裏不是還有爺爺和……卿姨嗎?”
他們心照不宣,聶真真在害怕什麼。
其實賀明宸心裏比聶真真還要擔心,女人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就是有著固執的留戀,這一點他這些年看著賀明彤也深信不疑了。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韓澈和她是不可能的。
——他們兩個人,已是浴火也無法重生的關係。聶真真明明已經奮不顧身的如同飛蛾撲火般努力過了,賀明宸說不清他是哪裏來的自信,就是覺得這一次韓澈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回天無力了。
聶真真睡了一路,她現在比起剛到賀家,精神狀態好了很多,至少能安穩睡覺,按時吃飯,乖乖接受治療。
車子進了韓家,她還在睡。賀明宸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她才慢慢醒轉過來。賀明宸的臉靠在她的眼瞼上,她一睜眼睫毛掃過他的臉頰,一兩根長長的貼進眼睛裏,有些迷了眼,帶著眼眶有些潮濕。
她下意識的捂著眼睛,掌心推開兩人的距離。賀明宸這種有意或無意的舉動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自然,常常攪得她麵紅耳赤。
賀明宸很快鬆開了她,好像剛才隻是單純的替她解開安全帶而無其他。
車門打開,賀明宸牽著聶真真的手,她腳上穿著純棉的Mickey布鞋,踩在熟悉的石子小道上,石子硌入腳心,不痛,疏通筋骨的效用,卻讓她渾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
眼前主樓的大門被一股大力從裏麵拉開,門廳上的銅質風鈴錚然有聲,韓澈從門裏麵走了出來,身上的襯衣鬆散的扣著下麵幾個口子,隱約看見裏麵大理石紋路般光滑的胸肌,青色的胡茬布滿了整張俊臉,頭發也不曾打理,蓬鬆的頂在頭上,完全遮擋住了狹長的雙眼。
聶真真手往後一伸,拽住一旁賀明宸的胳膊,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賀明宸也是一愣,沒有想到這才一進門就遇見了最不想遇見的人,韓振天明明說過韓澈這一向都沒有回韓家的。
韓澈雙手交纏,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袖,臉上的神色一點也沒變,好像眼前並沒有看見這兩個人,又或者看見了,但這兩個人並不能引起他的關注。
他緩慢的從石階下來,腳步放得很重,每一下都像是鼓點,沉穩有力。
“走吧,進去吧。”賀明宸手上拿著藥箱和一隻LouisVuitton小皮箱,一手牽著聶真真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