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駿馳的沉默等於是證實了她的猜測——他不好,他一定是遇到了和梁駿馳一樣的險境,而且,從梁駿馳想要去營救他的征兆看來,他恐怕隻能比梁駿馳還要糟糕!
“韓澈怎麼了?他在哪裏?你怎麼不跟他在一起?”
聶真真此時已忘記了梁駿馳身上的傷,一門心思的都在想著韓澈。口氣裏竟然還帶著質問的意思,關心則亂,人也會變得沒有原則。
梁駿馳深諳這個道理,但本來並不怎麼疼的傷口,卻突然一下子變得劇痛無比,埋在肌肉裏的子彈硌著肋骨,千金重般,使得他呼吸不暢。
她本身是柔弱的,但在危險中散發出來的臨危不亂和誓死相隨的決心,使得她周身籠罩著一層耀眼的光芒,讓見過她的人,無法不為之傾心。那時的梁駿馳已經隱約意識到,胸腔裏朦朧竄起的嫉妒的滋味……
梁駿馳帶著聶真真去找了韓澈,一路上聶真真都沒說話,腦子裏全想著韓澈究竟遇到了什麼危險。
他們明明天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卻粗心的沒有發現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韓澈經常夜不歸宿,本不算得什麼。但問題是,他現在出事了,聶真真就無法不對自己的冷漠產生自責。
從梁駿馳口中知道,韓澈得罪的人是君老大。
這個人,聶真真還有些印象。見過他兩次,都帶著麵具,看不到他的樣子,隻是有個大概的輪廓。
對於韓澈的事情,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是從不過問的。現在想來,他和那個君老大不合,好像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她因為江淩菲被綁架那一次,韓澈就曾用槍指著君老大的腦門。
梁駿馳並不打算將事情說得更加詳細,聶真真也不想問,她唯一關心的就是韓澈的安危。
她隻是有些疑惑,以韓家的財力,有什麼必要還要同君老大那樣的人扯上關係呢?憑著自己的實力,好好做生意,不好嗎?
梁駿馳對於她的這種疑問,根本無從回答。嘴角牽強的笑意裏除了無奈,便是苦澀。如果可以,誰不希望自己的家底清清白白?
隻可惜,在世人看到的這些讓人豔羨的奢華背後,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韓家,也包括梁家,他們的祖上都不是純粹的生意人,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什麼賺錢的生意沒有做過?
年少的時候,知道了家族的秘密,也曾和聶真真一樣,幻想過憑借自己的實力,來改變家族的曆史。
但這世上隻要有公平和正義還存在,那些良善和柔弱存在,相對麵就一定會存在,相扶相克,共同支配這兩道的平衡。
這樣的道理,梁駿馳不期望能和聶真真說明白。何況,聶真真那口吻,並不像是真的在問他,倒像是在責怪韓澈。
那樣一種帶著怨念的嬌嗔,尾音裏顫抖片刻後的寧靜,梁駿馳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即使是在現在,聶真真的心裏,明顯也是有著韓澈的。那麼當初呢?三年前離開韓澈的時候呢?
——答案不言而喻。梁駿馳閉了閉眼,對於身旁沉默著看著窗外的女孩,生出一種疼惜:心裏愛著韓澈的聶真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
車子停在“一千零一夜”門口,聶真真也沒有露出意外的神情。這裏是韓澈黑暗活動的據點,他雖沒有親口說過,但聶真真卻是可以感覺到的。
門口的燈牌沒有點亮,穿過雄偉的大門,往日裏嘈雜喧鬧的舞池也是一片安靜,燈光依舊灰暗,隻在酒櫃附近開著吊燈,不足以照亮一室。
舞池頂上的旋轉彩燈發出一道道光速,沒有音樂,那些斑斕的光點照在地上,顯得有些寂寞。
大廳裏的陳設很淩亂,尤其酒櫃吧台那裏,破碎的酒瓶,各色透明的液體,昏暗的光線中散發著刺鼻的酒精味,一派打鬥過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