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營夥房中手忙腳亂,一杆廚子手腳並用,燒水的燒水,炒菜的炒菜。
間或夾雜著大聲咒罵:“二狗子,油都倒鍋了,你他娘切的肉呢!”
“肉還沒從地窖拎出來呢!”
“你怎麼不早說!幹啥啥不成的東西!”
“你也沒說讓我切肉啊!先燒湯!胡子!胡子!去趕緊把肉取出來了切嘍!”
有人應聲跑去地窖。
門口傳來柔柔的女聲:“軍爺,馬上要開宴了,將軍著我來看看飯菜。”
陳留在圍裙上擦手,轉頭看去,一個身材妙曼的女子正站在門口,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別樣的風情。
陳留喉結上下滾動,吞了口口水。
笑道:“姑娘,飯菜還得等些時候。”
女子有些為難:“軍爺,煩勞您再快一點,超過時辰,將軍怪罪下來,我們都得受罰。”
陳留點頭如搗蒜。
“酒水何在?”
陳留一指屋中桌子道:“酒水早已備好,姑娘放心。”
女子上前仔細查看,打開上好的朱魄酒聞了聞,又囑咐道:“殿下甚是喜愛此酒,記得上桌前溫一溫。”
陳留暗自記下,連連道謝。
許是女子看起來無害,他並沒有注意到女子蓋上酒壇時,有粉末自她的指尖灑下。
東方季大擺宴席為東方肆接風洗塵。
眾將齊聚一堂,整齊坐了兩排。場中還有數幾女子盈盈起舞。
這些女子多是官家女子,因全家獲罪,被送到軍營,能歌善舞的不在少數。
東方季十分滿意這樣的安排。他舉起酒盞對坐在上位的東方肆客套:“殿下不遠千裏前來相助,本將代數萬邊軍謝過殿下。今日略備薄酒,為殿下接風洗塵。”
東方肆笑著搖頭:“皇叔客氣了。”
他擺手,吩咐一旁候著的清澗,將上好的朱魄酒賞賜下去,笑道:“此酒是我特意從齊城帶來,贈與眾位一醉方休。”
眾人紛紛起身,道:“多謝殿下。”
王舒低頭聞了聞,讚道:“殿下這朱魄酒莫不是從祁連山脈帶回來的洞藏佳釀?”
東方肆挑眉:“這位將軍甚是行家啊。”
王舒道:“微臣好酒,對天下名酒都略知一二。當然也知道朱魄酒價值不菲。我們身處草原還能喝到如此佳釀,真是多虧殿下了。”
東方肆奇道:“可聞將軍出處?”
王舒拱手:“微臣王舒,齊城王家第七子。”
東方肆哈哈大笑:“怪不得將軍頗知名酒,原來是王慶的兒子。將軍未入南軍北軍,反倒在邊軍有所建樹,果真是沒墮了王家名頭,虎父無犬子,好好好。”
王舒聽聞,心中欣喜。齊城稍有名望的人家,總是將兒郎遣入南軍北軍,一個隨禦駕,一個守齊城。哪個不是出人頭地的好去處。他出身鼎盛之家,在邊軍憑借一己之力當上將軍,如何不能讓人刮目相看?
他一欣喜就有些忘了身份,摸著溫熱的酒杯道:“殿下所言真是折煞微臣了。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說來。”
“據微臣所知,祁連山脈的朱魄酒適宜冰藏,不能加溫,飲用亦然。可今日的朱魄酒竟然是溫熱的,這其中可有什麼妙處?臣百思不得其解。”
東方季見狀立即道:“唉,是老夫的疏忽了。老夫先自罰一杯。”
說罷,不等東方肆阻攔,仰頭一飲而盡。
東方季隻覺熱酒入喉,立刻喉中隱隱不適起來,他自覺可能喝的太急,稍稍咳嗽起來。這一咳便停不下來。
眾人立刻上前關懷查看。東方肆擔憂道:“皇叔?”
東方季擺手:“不礙事,咳咳咳,年紀大了都有些毛病。”
語罷,他咳嗽的越發厲害起來。
朝顏坐在堂下,一直注視著東方季,他咳的彎下腰來,捂著口鼻。有血自他的手縫中流下,連帶著眼睛都通紅的駭人。
她心下一驚,當即起身打掉東方肆手中的酒杯,大聲道:“酒中有毒!”
眾將士大駭,紛紛扔下酒杯。東方季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身子一軟就倒在了眾人麵前,七竅流血,口唇烏青。
帳中頓時混亂起來,舞姬尖叫著四下奔走,將士們惶惶不安,深怕自己也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