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懂了他眼中的不屑,季莨萋輕輕的道,“淮南布政司李兆是你舉薦的人吧,去年淮南的賦稅漏洞偏差近兩萬兩,戶部尚書丘茁雖然盡量隱瞞,但戶部侍郎岑江是岑家的人,岑家與皇後的娘家穆國公家的關係,相信不用我提醒三皇子也一清二楚了吧,太子如今不在京都,皇後自然要為太子守住勢力,而三皇子如此優秀,皇後自然忌憚,李兆的事你若不好好處理,等到岑江一本奏折參上去,事情一爆發,就算此事與你無關,你也有個舉薦不賢,難辭其咎的罪名,到時候皇後的人一旦發難,你可是無妄之災啊。”
……司蒼序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內心如翻江倒海般洶湧波濤。
這女人,居然,居然一開口就說出了這些朝堂秘辛……她,她怎麼會知道這些秘事?
見他似乎驚住了,季莨萋歎了口氣,衝他淺淺一笑,“你若是還不信我,那就等著吧,據我推算,不出一個月,岑江的折子就會奏上去。”說完,她撫了撫被風吹亂的耳發,閑適的道,“人情還了,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可手腕,卻被一隻大手拉住,她回過頭,眯著眼睛看著他,抽回手,不悅的道,“三皇子,本朝雖不太設男女之防,但到底授受不親。”
司蒼序愣了愣,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有片刻詫異,他沒想抓她,但為什麼身體卻像下意識般拉住她?
收回手,他雙手背在身後,“抱歉,我心急了。”
她這才緩了臉色,微微點頭,算是告別。
瘦小的背影很快拐向小徑旁,司蒼序漆黑的瞳眸緊緊眯起,梧桐樹的樹花依舊漫天飛舞,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轉過身,往花亭方向走去。他走得有些心神不寧,剛才那小丫頭的一番話在他心裏發酵,翻湧,到現在也停不下來,也正因為他心不在焉,所以沒看見,在他走後,梧桐樹的後麵,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出來。
司蒼宇俊美平淡的臉上難得的出現裂痕,他黑眸深邃的看著季莨萋消失的方法,薄唇緊抿,這個女娃,竟然知道那些事……
她還知道什麼?
緊握的拳頭泄露了他的憤怒,須臾,又鬆開,過了一會兒,他才轉身,隨著司蒼序的方向跟了過去。
那個丫頭叫什麼來著?季莨萋嗎?好,這個名字,他會好好記住的。
第二日,壽安堂內。
秦氏帶著季靨畫走進壽安堂堂屋時,就看到裏麵,老夫人正斜靠在寬椅上,閉目養神,季莨萋則坐在她腳邊的小墩子上,親手為她沏茶,茶盞旁邊還放了一盤花花綠綠的糕點,糕點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隻留下兩三塊零星的,和一盤子的碎渣。
“老夫人,母親和二姐姐來了。”季莨萋喊了一聲。
老夫人卻沒有睜眼,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無波無瀾的道,“等到人齊了。”
“是。”季莨萋乖順的應下,轉頭對秦氏和季靨畫道,“母親、二姐姐,你們先坐著歇歇吧。來人,上茶。”
彼此,小丫鬟已經奉上了熱茶。
秦氏鳳眸微微眯起,看著季莨萋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勢,臉色微微古怪,她是聽說季莨萋日日到老夫人身邊請安,但沒想到已經和老夫人這麼親了,就是季恬羽那麼討老夫人歡心,也沒有在壽安堂指手畫腳的時候,壽安堂的丫鬟們又何時這麼聽哪個外人的話了?
和秦氏想的不同,季靨畫倒是冷笑一聲,在她看來,老夫人如何寵愛這個庶女都是沒用的,如今家權在母親身上,就算是老夫人,也不過是個長輩罷了,真要論起實權,老夫人也是要讓著一步,這個季莨萋,巴結老夫人有什麼用,她還真以為老夫人能護著她多少?一個老不死的,在季家,已經沒她說話的份了。
這麼想著,她臉上越來越尖得意,看季莨萋的目光也更加鄙夷了。
在她看來,老夫人今天突然把人召集來,必然是因為昨天三嬸提的事,本來府中小姐的婚事是不用通過老夫人的,但畢竟家裏原本是沒給季莨萋準備嫁妝的,而這段時間季莨萋又與老夫人親近,那讓三嬸直接找老夫人談,嫁妝自然也由老夫人出了,他們大房這邊,又可以省一筆了。
不過老夫人顯然也不是這麼容易就出血的人,今日召集全家,大概就是想把這個嫁妝推回給大房,哼,他們才不要替季莨萋出嫁妝,若是實在不行,那就空手嫁過去吧,反正田家經商,一身銅臭,是不在乎那點金銀珠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