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笑道:“翹兒姐姐真是愛說笑,瀾郡主舞藝超群乃是人人所見,我記得翹兒姐姐的花也是給了瀾郡主,翹兒姐姐這會兒卻說這種話,難道是覺得瀾郡主擔不起你那朵桃花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瀾郡主的目光已經盯向了自己,方翹兒立馬慌了。
季莨萋卻繼續道:“翹兒姐姐,莨萋學藝不精,卻記得家中祖母曾今常教導我,為人要謙和有禮,仁慈善良,實事求是,最忌幸災樂禍,搖唇鼓舌,可這世上總有那等狠毒刻薄之輩,把好事添油加醋說成壞事,挑撥離間,搬弄是非,還沾沾自喜的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更加上一些妄自的猜測。”說完,她笑著問方翹兒道,“翹兒姐姐,你知書達理,見多識廣,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厚顏無恥?”
方翹兒整張臉都紅了,瞬間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實在熬不住,跳將起來指著季莨萋道:“你,你含血噴人!”
“咦,姐姐這是怎麼了?我在說那些小人,姐姐怎麼著急了?此事與姐姐有關係嗎?”季莨萋笑意盈盈,一臉無辜。
在座的小姐們都偷偷笑了,看著方翹兒一臉憋屈的表情,當真是逗趣得很。方翹兒冷笑一聲,咬著紅唇,壓著怒氣道:“莨萋妹妹,我隻是隨口一眼,本是玩笑,你又何必出言諷刺呢?”
季莨萋看她一眼,不動聲色的笑了。這些貴家小姐,一個一個都是吃飽了撐的,當真以為她是軟柿子麼?她看在杜心月和杜信煒的麵子上沒讓杜心柔下不來台,可是這個方翹兒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她是不可能隱忍的,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道:“姐姐說的是,隻是在一起談談心罷了。說到玩笑,莨萋還有事要請教姐姐。”
方翹兒一愣,輕輕“哦”一聲,問道:“不知妹妹要請教什麼?”
季莨萋的笑意越發濃,語氣溫和:“莨萋從前看過一本書,書上說南方有一種叫鴉的鳥,非梧桐不睡,非竹果不吃,非甘泉不飲,可偏偏有一隻喜歡吃腐肉的貓頭鷹,怕它要搶走爪下的那隻死老鼠,刻意與它為難,這故事十分有趣,莨萋想重新找來一讀,隻是卻想不起是哪一本書上的了,久聞姐姐高才,料想姐姐應當記得才是。”
季莨萋自比高潔的鶴,說方翹兒是那隻嫉妒的貓頭鷹,言下之意,她欽慕的太子豈不就成了那隻不受待見的死老鼠?方翹兒自然懂得她其中的暗示,登時氣得發抖,想發作吧,可又不想正好就落了別人口實?不發作呢,她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隻得睜圓了眼睛,死死瞪著季莨萋,嘴唇咬得煞白。
季莨萋笑著望向她,若是私下場合碰到這些小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言譏諷的,但今日不同,她已在眾人麵前亮過相,早已留下才德兼備的深刻印象,並不怕別人在背後出言詆毀,既然這些小姐無事也要掀起三分浪,她若是再退讓,隻會讓她們欺她軟弱,得寸進尺!況且今天這事情不管傳到何處,也不會有人認為是她挑起事端,無理取鬧。
季莨萋這話一說出來,連瀾郡主都呆了片刻,再看季莨萋,眸子裏反而多了一絲欣賞之意。
杜心月突然嚷嚷著笑道:“這個故事我也聽過的,是出自賢德經第三章第四十八頁。”
季莨萋微笑道:“心月果真是好記性,的確如此。”
方翹兒暗地裏恨季莨萋恨的要死,卻不便當眾發作,這時候看見丫頭抱著球兒走過去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故意驚呼道:“是狼是狗?”
石輕煙麵色一變,其他小姐們也紛紛低下頭去,掩住了臉上的笑容。
季莨萋的父親是官任侍郎一職,是狼是狗,當然是說“侍郎是狗”,這位方翹兒小姐也當真是太刻薄了。
被人當眾指著鼻子罵自己的父親,季莨萋即便討厭季呈,此刻退讓,傳出去也隻會讓人笑她若非根本聽不懂這樣巧妙的罵人之法,沒有本事維護自己的父親,季莨萋嫣然轉眸,望住對方道:“是狗。”
方翹兒以為她壓根沒有聽懂,臉上的笑容微微帶上一絲得意,似笑非笑,雙眉微挑:“哦,何以見得?”
季莨萋雙眼微眯,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對鴉青的弧線,淡淡道:“看尾毛,下垂是狼,上梳是狗。”
她的聲音黃鶯般嬌脆、流水般柔美、鴿子般溫柔,聽起來半點也沒有惱怒的意思,原本自始至終沉默的崔之卉正在喝茶,鬧言忽然一嗆,咳嗽不止,連連喘息,隻滿麵通紅地用手指向季莨萋:“此言大為有趣,尚書是狗,哈,真真太有趣了!”
方翹兒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季莨萋這是毫不留情的罵回來了!方翹兒眾目睽睽之下不由大是窘迫,臉“騰”地一下滾滾的熱了起來,登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所有小姐嘲諷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自己送上門去自取其辱,當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