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笑道:“趙夫人有所不知,這種茶葉就是要現泡才好呢!”
就在這時,方夫人發出一聲驚歎,她指著茶杯道:“你們看看!”眾人聞言,都仔細向茶杯中看去,卻看到那茶水澄碧近如琥珀,更令人驚異的是滿院子都飄蕩著茶香。
上官夫人向來挑刺兒,這時候卻也點點頭,道:“我倒是第一回見到這樣的茶,香氣撲人,滿院不止,當真奇持。”
秦氏微微一笑,道:“上官夫人,香氣撲人乃是剛才,您再仔細聞聞。”
眾人聞言,紛紛湊近茶杯,果然芳香產生了變化,剛才香氣十分濃烈,又香又醇,如今卻是香氣縷縷,如同空穀幽蘭,清冽得沁人心脾,不由大加讚賞。
看到眾人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秦氏側目在季莨萋的臉上打了個轉,卻見到她一雙晶瑩的眸子正望著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突然有點心裏毛毛的,明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可秦氏深知這孽畜的本事,一點也不敢托大,隻見她沉穩的壓了壓心裏的躁動,對季靨畫道:“靨畫,去將我屋子裏掛著的那幅畫取出來供眾位觀賞。”
季靨畫點頭起身,楊媽媽迎上來,兩人一起進了屋子,不一會,便懷抱著畫卷出來。秦氏親自打開用絲絨包裝的卷軸,拆開金線,徐徐展開口
“這莫不是——前朝畫仙都樂先生的真跡《皖西圖》?”趙夫人驚呼一聲,站起身來看。隻見那畫麵上,鏗鏘宏偉的城門近在眼前,卻被半空中騰波而起的霧氣覆蓋著,若隱若現,虛實相間之處,十分磅礴。城門外麵,是大片黃土官道,氣勢不凡,寬敞悠長,三五十官兵並列城門兩道,中間,販夫走卒出城進城,人生百態。令人看著,仿佛身臨其境,親自走進了那皖西國的蒼穹壯觀。
世人皆知,前朝皖西國就今朝蜀國本是一脈相承,當初皖西國被鄰國侵害,國土覆滅,民不聊生,當時最後一任皇帝在國破之日於城門懸梁,與這泱泱大國同歸於盡,但他臨死前用盡力氣拖延時間,好讓親信送走當時尚在繈褓的太子。
最後太子逃生,皖西國被鄰國侵吞,一躍成為中土第一大國,可這場盛世隻停留了短短二十年,二十年後,皖西國的末代太子馳騁而歸,搶回國土,重入皇城,登基為帝,那便是蜀國的始祖皇帝,始祖皇帝從小自負,他重建國土,並未用舊的國號,而是用了自己名字中的一個“蜀”,創建了蜀國,一個新的紀元,由此而生。
可是二十年來接連兩次戰亂,皖西舊國的皇城已經成為一灘廢墟,而這幅“皖西圖”上的皇城,便是被毀滅前的皖西舊址,世上絕無僅有的前朝遺畫。
趙夫人盯著畫作,滿臉讚歎道:“都樂先生畫作精妙,卻一畫難求,如今天下間也不過寥寥十餘幅,大多數藏於宮中,極少的流落民間,卻不想你這裏居然也有。”眾人聞言也紛紛點頭,一時豔羨的眼神向秦氏飄過去。
季莨萋勾起唇角,這幅畫原先是當年先帝為表彰季府祖爺爺救國有功而贈予季府的,沒想到卻已經落到秦氏手裏了,她那個父親還真是家裏有什麼好東西都貼給秦家人了。
喝了茶,賞了畫,秦氏又徐徐道:“我手中還有一樣寶物,是一株紅珊瑚,足有三尺高,晶瑩別透,美妙絕倫,難得今日高興,便也拿出來大家共同欣賞吧。”
眾人紛紛讚許,想這珊瑚生於海底,極難取得,更何況是三尺高的紅珊瑚,更是尋常難見,有這樣的機會觀賞一番,倒也是美事。
隻有趙夫人微微側目,秦氏這個,她素有耳聞,平日裏十分謹慎,手裏普通寶貝就算了,可絕頂的大寶貝,可從來也不會高調視人,畢竟若是被哪位皇親國戚看上了,指不定東西就要易主了,可今日,她怎麼這麼大方了?
秦氏並未立刻吩咐旁人去取,反而突然問道:“莨萋,這茶難得,你怎麼不喝?”
季莨萋看了一眼那碧綠的茶水,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喝的。”說完,她輕輕舉起茶杯,在唇邊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笑道:“母親說的是,果然是難得的好茶。”秦氏臉上露出笑意,這一回,笑意到達了眼底,顯然是十分的得意。
她不知道,在用帕子碰到嘴唇的時候,季莨萋已經飛快地將那一小口茶水吐在了帕子上,隨後迅速將帕子放進袖口,這一個動作十分輕巧,隻有在她身後的三個丫鬟才能看個分明。
梨花低下頭去,暗自慶幸自己並未按照夫人說的去做,五小姐心機深沉,一個早有防範的人,又怎麼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