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隻覺胸口巨痛,眼前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耳邊傳來眾人焦灼的呼喚聲,視線朦腦中,她望見周圍的夫人小姐們皆麵露急切,季呈更是鐵青著臉,對於這一切,她心中藏了深深的厭倦,很快沉入無邊的黑暗中水,無邊無際的水湧來,漫過了頭頂,奪去了呼吸,天地間俱是血紅一片……
季莨萋極力掙紮,神智漸漸請明,卻怎麼也睜不開眼。仿佛置身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全身寒冷若冰,稍稍一動,胸口便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混沌中幾次醒來,又無力掙紮,終究失去意識。
床幔低垂,燭火搖曳,屋子裏隱隱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
季莨萋深深吸一口氣,那一場陰謀已經安然過去,此刻她躺在床上,那些人再無理由傷害她。
楊媽媽驚叫起來的那一刻,自己一個眼色,一旁的梨花反應迅速地用花瓶猛烈地砸向她的頭,自己則在眾人衝進來之前鎖上了門……這全怪楊媽媽太過自信,竟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梨花……後來楊媽媽不能說話是因為硬被塞下了整個銅盒的藥,而那根簪子……季莨萋驀然一顫,想起那根青木簪子,唇畔浮起一絲冷笑。為了取信於人,她不惜拔下楊媽媽的簪子刺傷了自己。誰會懷疑一個倒在血泊裏的柔弱小姐呢?誰會相信有人對自己也能狠得下心腸!
那一刻,季莨萋別無選擇,她原本心裏是有幾個計劃的,但奈何楊媽媽叫得太快,她的一切計劃都來不及實施,最後隻能用了最下一策,而當時的她也忽略了,自己再不是前世那個經曆過刀劍毒藥,早已練就金剛不壞的身體,現在的她才十二歲,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了那大出血……
垂幔外隱約有人影晃動,老夫人熟悉的聲音低低傳來,“莨萋可曾醒來?”
“回稟老太太,五小姐神智還未清醒。”秋染哽咽著聲音回答道。
“已經一天了……”一旁季呈的聲音憂切,“莫非傷及了心脈?”
“老爺勿憂,大夫說沒有傷到心肺,隻是五小姐身子柔弱,不能用藥過急,否則反受其害。”秋染這樣說道。
外麵良久無聲,隻有濃鬱的藥味彌漫,季莨萋勉力抬手,想要掀開簾子,卻全然沒有力氣。
隻聽老夫人沉沉一聲歎息,“這個惡奴著實膽大妄為,不過一切的原因終究還是你那夫人,為了傷害莨萋,她不惜將惡手伸到老二的兒子手上,碩兒那孩子才剛剛出生,我甚至還沒聽他叫我一聲祖母。”
片刻僵持沉寂後,季呈冷哼道:“她是……太過可惡了!”
老夫人又說,“怎麼說莨萋也是你的女兒,你那夫人幾次三番的對莨萋不軌,我能護著也就算了,可這次,她的心思這般惡毒,還扯到碩兒身上,你看到你二弟今日看你的眼神了嗎?你知道柳姨娘因此事昨夜大病一場嗎?那是你弟弟的兒子啊,你要怎麼向你弟弟交代?你們兄弟三十幾年的情誼,莫非就要因為那個女人而斷了嗎?呈兒,你長大了,母親有些話也說不得你了,你有你的考量,你有你的顧慮,可是你不能再慣著她了,她禍害你的孩子還不夠,現在已經伸手禍害你弟弟的孩子了,為了目的,她還真是不折手段啊。”
“母親……我……”季呈頓了一下,卻又沉默了下來,今日秦氏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裏,那一刻,看到季葉發紅的眼神時,他真恨不得將給秦氏一耳光,可想到之前在宴廳看到的秦元燁,他有止住了,秦程回京了,他現在是更不能動秦氏了。
周圍的沉靜維持了好長一會兒,季莨萋捉摸著想開口了,才發覺自己力氣微弱,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分明,更加牽動胸口傷處,一時痛楚得說不出話。
外麵的人都沒有發覺。
就在此時,外麵的丫頭進來回稟道:“老爺,老夫人,長……長公主來了。”
“什麼!”季呈頓時跳了起來,麵色大變。長公主來了,為什麼來?是因為莨萋受傷一事嗎?原本他雖然知道長公主對自己這個庶女有些關照,卻不知道竟然已經到了登門探病的階段了,那可是長公主,皇上的長女。
老夫人先是一愣,也同樣驚訝極了,可轉而又沉靜下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快速走了出去,不多時,就見長公主在一眾婢女媽媽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給長公主請安。”兩人躬身道。
長公主纖細的手指微微抬了抬,表情卻是漫不經心的,她身邊的孫姑姑開口道,“季大人,季老夫人不必多禮,公主今日來,隻是探望探望季五小姐的,請問季五小姐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