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柔柔的淺笑,挺直了背脊,“小女當然知道,小女有良策能救水患,小女要揭榜。”
“荒謬。”還不等皇帝說話,太後已經一拍桌子,盛怒的大喝道,“朝堂重事,其實女子能評頭論足,季莨萋,你可知你已犯了死罪。”
季莨萋猛地跪下,砰的一聲,膝蓋像是都要碎掉了,但她麵不改色,神情依舊平靜無波,“太後,君無戲言,皇上獎令明言,不論貧賤,不論身份。男女不也是身份的一種,皇上有言在先,莨萋不覺得我有什麼罪。”
“大膽,你是說哀家冤枉了你嗎?”太後是個傳統的女人,從小的教育,加上後宮的規則教會她女子不得議政這是起碼的婦道,她恪守婦道,並且一直弘揚,她知道穆瀾也總是有些想窺視朝野的想法,她警告過幾次,穆瀾也歇了心思,可穆瀾再是放肆,也沒有眼前這季莨萋這般狂野,她竟然公然在她麵前,在皇上麵前說要幹涉朝政,區區庶女,她可知“死”字怎麼寫?
“小女不敢,還請太後息怒,小女的意思是,若是能救民救國,何分男女,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小女作為蜀國的一員,自然也希望對蜀國盡忠,對皇上盡忠,對百姓盡心。”
“好一個對百姓盡心。”太後冷笑連連,表情已經近乎扭曲,她長長的指甲陷進掌心肉縫,手指緊緊捏著,“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季莨萋!”這句話,她說得近乎咬牙切齒。“好,那哀家就聽聽,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良策!”
季莨萋微微一笑,轉頭繼續看向皇帝,隻有皇帝應允,她才能說。
皇帝饒有興趣的勾了勾唇角,表情帶了些玩味,他點點頭,清淡的道,“也罷,你就說吧。”
季莨萋吐了口氣,這才說來,“太子治國之策,小女也有所耳聞,太子主張,先疏後通,並大量撤換之前官員,確保製度之下,沒有半個貪官汙吏,確保國庫的救濟能一分不少的發當到災民手上……”
“沒錯,太子的主張朕推敲過,的確很好。”皇帝想到那日太子在朝堂之上提出政策後,大臣們的表情,不禁有些與有榮焉,到底他挑選的太子,過人之處不足為外人道也。誰也沒想到的漏洞,他卻能一陣見血的找出來,並且雷令風行的想出應對策略,實在讓他也驚訝不已。隻是計策雖好,但到底有些紙上談兵,如今大半個月過去了,成效卻並不顯著,這讓他又有些大失所望。
季莨萋微微一笑,臉上自信滿滿,“太子的策略很好,疏通很重要,要治本,先要治根,確保沿途官員正直,的確是最有效的根治方法,可是太子忘了,狗急跳牆,欲速則不達。”
皇帝眉毛一挑,方才的懶散慢慢消失,背脊也漸漸挺直了些,太後也收起了之前的輕視,看季莨萋的目光稍微認真了些。
季莨萋繼續道,“撤換官員,可是官員豈是隨便就能撤換的?官官相護,層層牽扯,一個小小的區縣衙役,說不定就能扯出一品大員來,一旦撤掉其一,與之牽扯的藤蔓便會有兔死狗烹的悲切感,在雷霆之下,他們鋌而走險,做些以前想過,卻沒鼓起勇氣做過的事,也是在所難免,依小女看,那些災銀就算到了當地手上,朝廷設立粥棚裏的粥菜,又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季莨萋的話冷靜且激烈,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皇帝心口上,她直言不諱的直接將他的兒子,他的官員給罵了個遍,偏偏他還想不出話來反駁她。
的確,聽她說完,他也覺得司蒼斂有些急進了,上位者雷厲風行是對的,但是逼人太甚,就容易狗急跳牆,真正的聰明人,遇到這種事不該第一想到挖黑填白,該想的,是如何利用那些黑透了心的貪官,達到他的目的,一味的撤換,說難聽的,隻會引起反噬。
“說下去。”不知不覺,皇帝已經坐正了身子,眼神也變得銳利了起來。
季莨萋知道皇帝已經上心了,她的表情也更加嚴肅了,“皇上可聽過一句話,‘競爭’是馭下最好的良方,這世道清官難求,貪官眾多卻反而最好操控的,因為他們為的不乏就是權,財二字,皇上可以命禦史委婉的頒下條令,滄州上下十二縣,前三個最快解決水患的縣,當縣的縣令重賞黃金百兩,並官升一級到三級不等。”
“你要朕收買那些人?”皇帝冷聲道。
季莨萋聽出了他的不悅,卻不以為然,“皇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收買的人,才是最簡單的人,皇上隻要頒下此條令,十二縣的縣令自然會用盡手段,用盡人脈將水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