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沒有任何的細微聲音，周濤推開了小區裏的門，平常這個家她是不怎麼來的，要不是今天的事，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想和那個人碰麵。
她一身疲憊、虛脫地推開了門，並且打開了屋子裏麵的燈。
光明驅散了黑暗，照亮了客廳，讓她見到了那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這個女人平常沒事的時候，喜歡在關燈、沒有絲毫光線的房間裏麵帶著，似乎是想和黑暗融為一體。
果然，一開燈的時候，客廳的中間坐著一個人，準確地來說，這個人是周濤的母親、親生母親——周靈山，其實這個不算是女性的名字，比較中性化。就周濤所知，她以前並不是叫做周靈山，而是叫周林珊，至於為什麼後來會改名字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靈山的麵孔和周濤的約莫有著七八分相似，都可以說是同一個倒模印出來的，隻是一個還年輕，一個臉上有著時間留下來的風霜皺紋。
哪怕是在自己家裏麵，周靈山還是一聲職業製服，淺藍色的套裝，短發、端坐在沙發上。周濤進來了，也沒能讓她許久不變的麵孔發生改變。
周靈山：“回來了？先給你爸爸上柱香吧。”
周濤沒撘話，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手提包之後，就洗幹淨手，然後給自己那黑白相片、掛在牆壁上的父親上一炷香。
其實對於自己的童年，她是比較喜歡和父親相處的。
記憶之中，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他可能是那種慈父的形象，在周末、空暇之餘，會把自己的時間，一點都沒有保留的貢獻給自己的女兒，帶她去遊樂園、動物園之類的地方玩；他也是非常樂意去參加家長會，因為他的女兒從來都不會讓他失望，老師每次都會表揚他教女有方，總會讓其他的家長羨慕地看著，這讓他非常開心。
同時，父親是很愛母親周靈山的，隻是他的笑臉從來隻能換來對方的冷眼。不過他總是樂此不彼，直到他死去的那天...
這樣的一個廣義上的好人，就這麼死去了，沒有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任何人會替他悲傷，除了自己之外，就連他相處了十幾年的妻子，每天的生活照舊...不會為他流一滴淚水。
周濤精神有點恍惚地想著，把手中點燃、緩緩飄煙的香插在香爐上麵。
“過來，讓我看看。”周靈山沒有沒情緒的強調讓人有點不寒而栗，周濤沒有辦法，雖然不想麵對這個自己名義上、也是實際上的母親，但是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隻能乖乖地走過去，走到了她的麵前。
周靈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很穩、很沉，就像一個經常為病人動手術的主刀醫生的手一般。
這手一把抓住了周濤的臉，是抓住。
一把抓住，然後睜大眼睛，細細的端詳看著她的左眼，半響之後。
“好好好！”
連續三個好，絲毫不掩飾她心中的激動，就是她的臉也出現了一絲難以壓製的動容，這個時候，如果你用心去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她的眼睛就像她女兒周濤一樣，都是左眼有些暗淡無光。
不過，如果說周濤的左眼是像蒙上一層霧水，看上去有點暗淡；那周靈山的左眼，就像一隻假的眼球，填塞在眼洞裏麵。沒有絲毫的感情、有的隻是冰冷。
周濤麵無表情地把死死鉗住自己臉的手拿下來：“像我父親死的時候你都沒有怎麼激動。”
說實話，這讓她感到很難受，自己那父親，很愛眼前這個女人的父親，在出車禍的時候死去，這個冷血的女人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甚至沒有一絲的表情，還在繼續著她的工作，這讓她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