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高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一來是因為這年代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夏天的夜晚有些不好過,二來是因為這床板的確是太硬了,硌得人骨頭痛。
晚上在趙四郎他們房間裏呆到了亥時三刻才回來,也就是相當於晚上後世的十一點,再加上他白天一路過來實在是有些辛苦,所以現在這個狀態就很折磨人,一方麵身體勞累的不行,另一方麵又睡不著,真是……哎!
至於趙家四郎他們所說的大熱鬧,高秦也隻是明白了個大概,雲裏霧裏的,因為裏麵涉及到的官名太多了,而且他都不他清楚這些官到底是幹嘛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登州官場發生了一場大地震,不少官員和富商都被牽連其中,明天城內最熱鬧的集市將會變成一個規模宏大的行刑現場,有二十三名案犯將會在午時問斬。
而這次牽連的官員中,有登州各縣的地方官,也有平海軍內任職的武員,還有一半,則是與他們相勾結的幫派頭目與富商,可以說在以前,這些人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朝之間,人頭落地,受萬人唾罵。
不過,能在官場激起這麼大的動蕩,也的確不是一樁尋常案件,據說事情的起因是一年前黃縣縣城內的一樁滅門慘案,受害者是經營布坊生意的富商,一家三十餘口慘遭屠滅,結果卻隻用了一個多月便抓到了“真凶”,隨後蓋棺定論。
如果不是黃縣的縣丞宋暘眼明心細,一直緊抓著案件中的疑點不放,在暗中調查了一年多,真相恐怕永遠都無法水落石出了。
而案件的真相往往比人們所了解的要更加可怕,因為此案還涉及到了紹聖五年黃縣的一場洪澇災害。
高秦也是問清楚之後才知道,紹聖是元符的前一個年號,紹聖五年也就是三年前,當年夏天登州一帶連綿大雨,洪澇四起,但受災最嚴重的卻不是近海的蓬萊,也不是境內有大湖的牟平,而是黃縣。
要知道,黃縣縣內隻有一條冉水河流過,而且地方官府早就修建過防洪堤壩,但就是這樣一座耗費巨資修建的防洪河堤,卻在洪水來襲時像豆腐渣一樣轟然坍塌,致使洪流泛濫,十餘萬人受災,死者多達百人。
那次洪澇,影響甚大,卻被黃縣縣令定性為天災,並報備至登州府通判曲大遊的案頭,然後原封不動的呈至了京師。
到最後,登州府衙非但沒有追查河堤垮塌一事,反而大力褒獎了在洪澇中英勇指揮救災的黃縣縣令。
果然都是相同的套路。
所以朝廷撥款修建的防洪堤壩為何會這麼脆弱呢?理由當然是腐敗與官商勾結,而被滅門的黃縣富商一家,隻不過是其中一環罷了。
整個事件的緣由,大抵是因為腐敗集團的內部矛盾將那布商一家給逼急了,想要爭個魚死網破,結果被人先下手為強,在多方勢力的聯合絞殺之下,落了個滿門被滅的下場。
這就是剛才趙家四郎洋洋灑灑說了大半天之後,高秦能弄清楚的情況,至於其中是不是有以訛傳訛的成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情就算以訛傳訛,被誇大了許多,那又和他這個外地來的吃瓜群眾有什麼關係呢!
倒是聽說明天監刑的是來自青州的兩個大官,好像是什麼什麼京東東路的安撫使和提點刑獄使。
如果說什麼九門提督、什麼山東巡撫這樣的,高秦還能有個概念,大唐的節度使也算清楚,可這安撫使是幹什麼的?提點刑獄使應該是管刑罰的,可聽名字也不像是大官啊!
嗯,這些高秦倒是不感興趣,他唯一有點感興趣的,是明天那位主刑官,沒錯,就是黃縣縣丞宋暘,他還真有些好奇,能在暗地之中查出這樣的驚天大案,而且還把自己的頂頭上司送上斷頭台的,究竟會是怎樣的一位人物。